第13章(第8/17页)
“我要告诉你我绝对不告诉任何英国人的事。我有个弟弟在布拉格,名叫小简。如果你告诉曼布瑞,他会立刻开除我。英国人不容许我们在共产国家有近亲。你了解吗?”是的,萨宾娜,我了解。我看见月光洒在你胸前,你的润泽留在我唇边,锁住我的眼睑。我了解。
“听着,我弟弟捎来消息给你。只给皮姆。他信任你,因为我的关系,因为我告诉他的全是你的好话。他有个朋友想出来。这个朋友很有天分,很聪明,有通天渠道。他能带来很多俄国人的秘密。但首先你必须编个故事告诉曼布瑞,解释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情报的。你很聪明。
你可以编许多故事。现在你得替我弟弟和他朋友编一个。”是的,萨宾娜,我可以编。为了你和你宠爱的弟弟,我可以编出几百万个故事。拿我的笔来,萨宾娜。你把我的衣服放到哪里去了?
现在,从你的日志上撕一张纸给我,我会编个故事说有个陌生人打电话到威西斯罗斯给我,提供给我一个无法抗拒的请求。
皮姆解开他的防水外套。
“一定要侧身前进。”
在萨克森一个渗淡的小训练中心里,他的武器指导老师如是说。他们当时正指导他如何对抗共产党徒。
“如果其他老兄先开枪,你就较能保护自己。”皮姆不确定这算不算好建议。他走近门,但门关着。他绕着谷仓走,想找个可以看见里面的地方。
“他的情报对你很有用。”萨宾娜说,“会让你在维也纳出大名,曼布瑞也一样。狄夫·因特很少有从捷克来的有用情报。大部分都是从美国人那边来的,所以都没用。”
太阳隐没了,夜幕降临。越过湖面,皮姆听到狐狸的叫啸。谷仓后面有几排鸡笼,里面的稻草很干净。无人之境的鸡,他没头没脑地想。无国籍的鸡蛋。鸡群对着他缩起脖子,抖动羽毛。
一只灰色的苍鹭从湖面扬起,向山丘飞去。他回到谷仓前面。
“考夫曼!”
“长官?”他们之间相隔百米,但他们的声音在沉寂的夜色中如爱人般亲近。
“你咳嗽吗?”
“没有,长官。”
“很好,别咳嗽。”
“我想我快哭了,长官。”
“保持警戒,但不论你看见什么,都别靠过来,除非我叫你。”
“我宁可逃跑,如果可以的话,长官。我宁可叛逃,说真的。我是个活靶子。我甚至不算个人。”
“数数儿或干点什么吧。”
“我不行。我累了。没人来的。”
皮姆拉开门闩,走进去,闻到雪茄烟和马的味道。圣莫里茨,他想,愉快的回忆。谷仓像个大山洞,很漂亮,一端耸起像艘旧船。在高台上有张桌子,出乎皮姆意料,桌上有盏点亮的油灯。
借着灯光,他赞叹着古色古香的梁柱与屋顶。
“在里面等,他会现身。”萨宾娜如是说,“他希望先看到你进去。我弟弟的朋友非常谨慎。像许多捷克人一样,他有伟大而且谨慎的心。”两张高背木椅被拉到桌边,杂志散落,像牙医的候诊间。
这里应该是农夫做文书工作的地方。在谷仓的一角,他注意到有个锈腐的梯子通往阁楼。周末我会带你到这里来。我会带酒、奶酪和面包,还有毯子,以防地板凹凸不平扎人。你可以穿你的荷叶裙,里头什么都不穿。他爬上梯子,窥探阁楼。
坚实的地板,干爽的稻草堆,没有老鼠的形迹。
对纯朴的洛可可女人,再适合不过了。他回到楼下,走向点着油灯的高台,想找张椅子坐下来。
“你一定要有耐心,如果有必要,得等上一整夜。”
萨宾娜如是说,“这个时候穿越边界是非常危险的。现在是夏末,叛逃的人会趁通道还没封闭之前闯关。所以他们有很多警卫和间谍。”两个牲口饮水槽之间有条石子通道。他的脚步声回荡在屋顶。回声终止,他的脚步也停下来。一个瘦瘦的人影坐在桌子上首。那人充满戒心地倾身向前,不知在思索什么事。他一手拿雪茄,一手拿着自动手枪,瞄准皮姆。
“继续走过来,马格纳斯阁下。”艾塞尔催促道,语调充满焦虑,“手举起来,看在老天的分上,别想像自己是伟大的牛仔或战争英雄。我们都不是射击班的学员。我们把枪搁在一边,好好聊一聊吧。要讲理。”
此刻皮姆可怜的脑袋里涌现的各种思绪,汤姆,只能靠我们的造物主,加上我们全体的协助,才能描述。他的第一个反应,我确定,是不相信。
过去几年来,他不时见到艾塞尔,这次也是同样。
他睡觉时艾塞尔看着他,艾塞尔戴着贝雷帽站在他床边——“我们再去瞧托马斯·曼一眼吧。”
艾塞尔笑他沉迷于古老的高地德语无法自拔,劝他改掉忠诚捍卫每个认识的人——对牛津的共产分子、对所有的女人、对无数个杰克与迈克、对瑞克——的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