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第9/11页)

戴姆要离开了,比利问他可不可以把望远镜借给自己,戴姆像为奥运冠军颁奖似的,庄严肃穆地把望远镜的带子挂到比利的脖子上。比利拿着望远镜看得不亦乐乎。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看费森,看她跳舞,看她使劲挥舞手里的花球,看她朝观众挥手。和真实世界相比,望远镜里看到的东西异常清晰、精美,呈现出玩具房子般优雅的质感和细节。被框住的费森一举一动都楚楚动人。只见她一会儿轻佻地甩甩头发,一会儿懒懒地弯起膝盖,一边用脚趾玩草皮,一边跟啦啦队的姐妹聊天。比利看着费森,心里满是高兴和温柔,同时还有一种酸酸甜甜的惆怅和失落。这么看着她,不只是距离上的遥远,更像是隔着悠悠岁月。这种牵肠挂肚、黯然神伤的心情是不是说明——他爱上她了?可他妈的问题在于他没时间搞清楚到底是不是。他俩需要谈谈——他得要到她的电话!还有电子邮件地址。最好再知道她的姓。

“嘿。”曼戈推了推他,“我们要去扫荡自助餐。你来吗?”

比利说不去。他只想坐在这里用望远镜饱览球场。比赛毫无吸引力,吸引他的是人,比如球员们身上热气腾腾的样子,好像散发体味的卡通人物。塔特尔教练在边线上大步踱来踱去,脸上露出想不起车停在哪儿的迷茫神色。观察球迷让比利觉得自己全知全能,仔细观察他们怎么吃、喝、打哈欠、抠鼻子、整理仪容、宠孩子、骂孩子,颇像医生进行临床观察或者《迷雾中的大猩猩》里的科学家观察大猩猩。他会在每个火辣的女孩身上逗留一会儿,他至少发现有六个人打扮成火鸡,还经常发现有人呆呆地看着空气,耷拉着脸,毫无防备,濒临焦躁,被人生的种种苦恼包围。哦,美国人。哦,我的同胞。然后比利又把镜头转向费森,他的五脏六腑全都被粉碎了。费森岂止是性感,她和《风度》以及维多利亚的秘密的女模特一样火辣,一等一的尤物,他得赶紧想个办法。像她这样的女人可是——

“这不是我的得州老乡嘛?”

比利抬头一看,马奇·哈维正沿着比利这排座位朝他慢慢走来。比利正要起身时,哈维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示意他坐下。他自己也在比利身边坐下,把脚放在栏杆上,脚上的牛仔靴立刻叫比利眼馋起来:一对闪亮的蓝绿色鸵鸟毛,鞋头镶嵌着银丝细工。

“你怎么样?”

“很好,先生。你呢?”

“好着呢,就是希望咱们的小伙子们能加把劲。”

比利笑了,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他本以为坐在一个改变了历史的人身旁会很紧张。快艇老兵。比利不知道提这个会不会失礼,虽然他对快艇老兵也知之甚少。但是,又一个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坐在自己身边?

“听说你是斯托瓦尔人?”

“是的,先生。”

“你们那儿是打鸽子的好地方。那里有一种草——格斯草还是格尔草来着?一种高大的黄色的老东西,种荚很长,什么鸟都来吃,鸽子特别喜欢那玩意儿。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草吗?”

“不太清楚,先生。”

“你不打猎?”

“不打,先生。”

“啊,我们在那里玩得很开心。我跟你说,老弟,我们打了很多。”

哈维问他能不能借一下望远镜。短短几秒里的几个小动作尽显这位长者的可爱之处——抽鼻子、露出衬衫袖口、发出轻柔的喉头爆破音。他身上有一股爽身粉和浆洗过的干净棉布的味道,右手上戴着一枚马掌型的钻戒。他的几缕灰头发垂在额头上,梳成哈克·费恩那样男孩气的刘海儿。

“你往比赛里投钱了吗?”哈维摆弄着望远镜的焦距,问道。

“没有,先生。别人投了。”

“你不赌钱?”

“不赌,先生。”

哈维看了他一眼。“聪明人。我们辛苦赚的钱可不是用来扔掉的。”比利问哈维是做什么生意的,哈维面带微笑。“哦,各种生意。”他说着,把望远镜还给比利,“核心业务是能源,能源的生产和管道运输,我们在这行干了将近四十年,还投资了一些房地产,少量的对冲基金,一点套汇什么的。”他咯咯笑了,“另外有时候看到喜欢的东西,我们也会突然出手。怎么,你对做生意感兴趣?”

“不知道。也许吧。可能退伍以后。前提是这事不会无聊透顶。”

哈维叫了一声,坐直身子,拍了一下比利的膝盖。“老弟,我十分赞同。为什么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呢?根据我的经验,大部分成功人士都真心喜欢他们做的事情。年轻人问我意见时,我也是这么说的。如果你想赚钱,就找个你喜欢的事情,然后拼命干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