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第15/17页)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说话。罗德里希显然认为他必须尝试说点什么,所以他说,巴克跟九条雪橇狗沿着育空小道奔跑四百公里前往道森。两个赶雪橇的人也是用三文鱼喂食的。食量按体重定。巴克明显比细瘦的哈士奇重,所以每天得到一斤半三文鱼。赶雪橇的人把三文鱼冷冻起来,喂食的时候用篝火加温。
我付账,我们走了。回到小屋之后,科比尼安双手搭在我的肩头上,看着我的眼睛,说:玛雅,我还从来没有问你一个问题,但是我必须问,而且要现在问:你想跟我在一起吗?我立刻响亮地回答:想。毫不犹豫,毫无保留。科比尼安这才倒在床上,衣服没脱就已入睡。只有上帝知道我在这种情况下是否还能闭眼睡觉。如前所述,没有什么东西比一个病人和一个健康人之间的区别更可怕。只要这个区别存在。
我们那位田纳西州的男子让营地女主管给我放了一封短信。你也应该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信上写着:
伟大的女性,在您面前,我的德语太可怜。我继续
走。走前面。我在伊努维克等,直到您到达为止。作为您的仆人。或者,如果您愿意,作为您的主人。或者,如果您允许,作为您的仆人和主人。
致以友好的问候
克里斯托弗
亲爱的朋友,我从蛮荒之地向你问好。蛮荒之地跟这里发生的事情很搭配。
想让你理解一切,甚至包括她自己的玛雅
发自我的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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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2011年8月11日
亲爱的再度失踪者,
第三次!我应该习惯你反复消失吗?如果你像现在这样让我长期朝思暮想,让我朝思暮想了三个星期,我就是对不可能的事物朝思暮想。而且我发现:缺了不可能的事物,我就没法生活。如果生活被可能的事物层层包围,生命之火就会熄灭。
如果你继续沉默,请想想这个道理。
你的依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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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2011年8月17日
最亲爱的朋友,
告诉那边的人,你不行了!路途遥远!北极圈。打道回府。回到文明社会。你们的处境很危险。对不起,你的处境很危险。我必须救你。让人救你。我来救。你像是被绑架了!你被绑架了?!
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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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8月21日
亲爱的沉寂者!
现在我知道,再也没有信来了。你写给我的每一个字都在稳固我对你的人品和能力的信任,所以我现在可以不再追问为什么。我当然每天都还在问电脑有无信件进来。但这不是因为我相信还可能有邮件进来。这是一种姿态。我想细细品味绝望。大概是这么回事。
如果里面还有一朵摇曳不定的希望小火苗,那么,这就是一件我不想看到,也不想知道的事情。
你还活着。如果你已遇难,我会从报纸上获悉。我绝不心甘。我们的语言充满恶词。
不可能性,这是一个伟大的、美丽的、亲切拥抱我的词汇。不可能性是我和你的生活目标。你给我的信:来自不可能性的深渊。不可能性是我们的桌子、我们的床。在你给我写信的日子里,我有一种价值,你不再写信,我就不再有这种价值。我现在必须习惯自身的无价值。对于自身的无价值,人们没有概念。最多有预感。这种无价值与日俱增。失去价值,可以勉强接受。但无价值!如果你(相对于我)人不在了,不可能性就死了。
我不再把我写的东西寄给你。这是学来的。过去我总是在你回复我的上一封信之后才可以给你写信。通信中断了。写信不能中断。
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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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亚图斯·尼德赖特开枪自杀。轰动性新闻。爱情之王和愤怒之王。在卡尔·马克思林荫大道。报道还提到他坐在轮椅上开枪自杀的地点。带门牌号。在德鲁伊42苦艾酒酒吧,这是伊莉丝推着他的轮椅散步的最远端。
我在我们的露台上面找到伊莉丝。她坐在壁炉前面,拿手稿纸页喂食火苗。一张一张地往火里扔。
你从报上知道了,我说。我的话把她正在做的事情跟我读到的新闻联系到一起。
伊莉丝点头。
我坐在她身边。
我说:戏剧编导。说着用手指向上天。
我坐在她身边,直到她把最后一张纸扔进火里。
看,她说。
在一张泛黄的A4羊皮纸上用黑色炭芯笔写着:我对你充满感激。你的贝亚图斯。
我们坐了很长时间,彼此紧握双手。
随后,在同一天,我接到下面这封信和复印件:
柏林,2011年8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