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5/32页)
您的形象。您的声音。您的脸。您的头。您的昂首姿态令人赞叹!仿佛您不断要向人展示您的头部。您一定随时意识到自己在昂首挺胸。您很熟悉自己的脸。这里并存着两个时代。十四岁的女人和四十岁的女人合二为一。您的嘴,时刻准备用沉默代替言说。还有您的头发。发色和发型都拒绝任何造型。但依然产生轰动效果。还有您,您好像无所不知。又一无所知。您是能够想象出来的最狡猾的单纯。也是能够出现的最天真无邪的诡计多端。而且司空见惯。而且不像虚张声势的压顶乌云从我这里穿过。
我把抽屉清空,送走多年来精心收藏的信件。我把它们送进专门回收废纸的垃圾集装箱。事毕,我一面感觉自己很豪迈,一面感觉自己很可怜。我觉得自己很可怕。
您的名字有头衔做固定搭配。这点我很赞赏。像您这样的,绝对不可以消失在另外一个不管多好听的姓氏后面。您自己是个人物。消失在另外一个姓氏后面,这不符合您的性格!您看,我开始说三道四了。您有您的理由。最好的理由就是:您娘家姓施内林。您其实就是他的妹妹,和英俊帅气的哥哥过着最美好的乱伦生活。日常心理学告诉我,他可能有性功能障碍,因为他不系领带,他打蝴蝶结。
您使我做起如此下流而疯狂的推测!
您千万别以为我想让您爆发清脆的笑声。这种笑声您的宴会男伴,那位大脑研究者,可以召之即来,仿佛您是他的实验对象,他要测试您的发笑能力。如果换上那个和我结婚三十年的女人,他不可能成功。当我看见并且听见您一次又一次地发出清脆笑声的时候,我不得不产生这个想法。幸好您的笑声总是戛然而止。倘若您笑弯了腰——我不愿意想象这种情形。您随时准备发笑,这已经使我产生了攻击性,您要是笑弯了腰,我的攻击性会变本加厉。
我承认,教授女士——我预感到自己将因为坦白自己的真实想法而丧失接近您的机会,我承认,我期望得到您的一封信。我不是自大狂,但我天生有一点点观察和感知能力。您也如此。哪怕从未在两米之内见过您的人也都会看到,都会注意和感觉到这点。我感觉到您的感知能力,但又不得不品尝您对我彻底视而不见的滋味,所以我不得不感到诧异。您一定注意到,在我们那一桌,也许在整个宴会厅里,您和我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共同点。棕色皮肤。在比比皆是的苍白面孔中间,就您和我最惹眼,因为我们的皮肤晒成了棕色。这种肤色不是日光浴室照射的结果。我不知道您的健康为何显得咄咄逼人。您的丈夫和所有其他人一样苍白。我,跟您一样健康的棕色。拜托,我的感知只是感知而已。我放弃努力,不做任何推论。如果当时宴会厅里有一个私家侦探,他会向雇主报告说:这俩人一起偷偷飞到一个岛上。您知道,尊敬的教授女士,我不可以把这种电视剧里的话当真。我只想拿在职业中培养起来的本事来炫耀。
顺便告诉您,在外面做事或者为外面做事的时候,我的妻子总是用她的娘家姓:伊莉丝·托布勒。据说这是她给父亲的许诺。也许她的父亲跟所有父亲一样,把自家孩子视为天才,他想通过女儿出名。伊莉丝为孩子们写电视连续剧。她虚构了《山顶农庄》。也许写这类作品没法出名。但她从未放弃作为伊莉丝·托布勒出名的想法。
多年来她一直在写一本书。内容完全对我保密。过去这个项目我提一句都不可以,所以现在我为自己竟然在您面前提到它而感到诧异。您的作用!
我没有努力给自己解释您发挥何种作用。但是我不可避免地要把证明您的作用的证据给您。既然我已向您坦白了这么多,有一件事情不能不告诉您。从美景宫的晚宴回来之后,我和伊莉丝做了爱。我们过着有性爱的婚姻生活。这是我通过体验明白的道理。对一个作家来说,这种体验也许比对一个神学家或者分子生物学家更加清晰。只要一周做两次爱,那就谈不上爱情。当然,勤于满足性欲的夫妻也可能出现爱情。只是人们无从得知。常常是后来跑了一个,才知道此前让人亲密无间的不是爱。只有在性生活减少而情感不减之后,才应把现在使人亲密无间的东西称为爱。我搁笔了,希望明早读完之后还能给您寄来。
您的
巴西尔·施鲁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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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作家先生,
(如果我是教授女士,您就是作家先生,)在您这里可以长个见识:人可以无缘无故地去做一件事情。尽管我找到一个给您回信也就是我写信的理由:您拿我的姓氏大做文章。您做得出奇成功。我的确娘家姓施内林,但我不是乱伦的妹妹,而是远房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