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哈克(第6/37页)
这种忠诚是有代价的,有时展现这种忠诚会让人陷入一种可笑的境地。马赫纳兹大笑着描述一次她去纽约参加联合国会议时,她把来看她的法拉留在车里的情形。马赫纳兹回来时,发现法拉正在想法儿说服她的豪车司机参加革命事业。“我跟她一起做简历的时候,我一直在跟她说,”马赫纳兹很久之后告诉我,“把你自己绑到自由女神像前不是对一份工作最好的自荐事例。”
二十年后,我们三个都成了在华盛顿的流亡者,聚在一起时会笑着数落我们做的傻事。我们曾回想,这是多么讽刺啊,我这个不消停的、不合群的、疯疯癫癫的“文学人类”,竟比法拉过着更稳定的生活,而法拉,尽管不时会冲动地处理问题,但她才曾经是个实用主义者啊。每一次她努力想创建一个她称为家园、宿命、政治或她自身隐藏的冲动的空间时,平安就会远远地离开她。
有时候,当实用主义者相信些什么,笃定地相信着,却又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时候,他们会比梦想家更容易产生幻觉;而我们梦想家对于梦醒了幻想破灭后该如何挺过去则更有经验。原来,法拉对美国的幻觉和幻想根本比不上她对伊朗抱有的那些,然而对她而言,没有比那个她最初叫作家的地方更加危险的了。
[36]约翰·克特兰(John Coltrane),萨克斯管演奏家;迈尔斯·戴维斯(Miles Davies),指挥家、小号演奏家;贾妮斯·乔普林(Janis Joplin),摇滚女歌手、布鲁斯歌手;乔迪·柯林斯(Judy Collins),美国民谣歌手。
[37]爱德华·霍珀(Edward Hopper),美国绘画大师。
[38]哈莱姆文艺复兴(the Harlem Renaissance),又称黑人文艺复兴或新黑人运动,20世纪20年代到经济危机爆发这十年间美国纽约黑人聚居区哈莱姆的黑人作家所发动的一种文学运动。领导者为本书题献页之后那首诗歌的作者兰斯顿·休斯。
[39]马克思兄弟(the Marx Brothers),美国早期喜剧演员;霍华德·霍克斯(Howard Hawks),电影导演;伍迪·艾伦(Woody Allen),电影导演。
[40]艾米莉·狄金森、伊丽莎白·毕肖普(Elizabeth Bishop)、威廉·卡洛斯·威廉斯(William Carlos Williams)、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 Plath)及E.E.卡明斯(E.E.Cummings)均为美国诗人。
[41]即威廉·迪安·豪威尔斯(William Dean Howells),小说家、文学批评家,有“现实主义文学奠基人”之称。
[42]《小爵爷》中的主人公。
4
一天夜里法拉打电话给我。我正在看《绝代谜事!摩斯探长》(Masterpiece Mystery!Inspector Morse)。“你好,亲爱的阿扎(Azi-joon)。”她说。“要不是你打来,我可能就不会接电话了,”我说,“我在看很重要的东西。”
她无视了我,继续说:“我给你找到了一段很棒的引用……”
她兀自开始读一长段阿瑟·米勒[43]写的关于吐温的话。她是在《图说马克·吐温》(The Illustrated Mark Twain)里找到的,出于某些原因,她正在读这本书:“‘读他的作品你会觉得,仿佛在他之前从没有过文学……就像他发现了一种讲平民百姓故事的艺术,这些平民就栖居于这片大陆之上……而且仿佛其他的大陆均不存在——它就像从海中升起,身后没有历史。而他讲述的只是他偶然经历的一些事。’”
我必须承认这段引用很棒。
“明天见,”她有意使坏似的说,“我不想耽误你做重要的事哦。”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想继续看《摩斯探长》,但是我的注意力没法集中了,所以我就从书架上拿了本约瑟夫·埃利斯写的华盛顿传记,开始逐一查看我画线的部分。
我第二天下午打给法拉的时候,正赶上她要睡午觉。
“我之前一直很忙,”我告诉她,“我想给你读一行乔治·华盛顿当最高统帅时的最后一次演讲——是在你的那本约瑟夫·埃利斯的书里找到的。”
她含糊地说了些想要睡觉的话,但又说:“好吧,行,是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着乔治·华盛顿说话:“‘在这一幸运时期,美国开始成为一个国家,要是公民们竟还不能彻底自由和幸福,那错全在他们自己。’”
华盛顿相信,在获得自由之后,对美国来说最重要的,是不能把自由浪费在狭隘的萧墙之争上。他给大部分新独立州的州长们写了公开信,提醒他们杜绝派系之争,因为这可能导致各州之间的水火不容。“我们帝国的根基并不是愚昧与猜忌的黑暗时代,”他写道,“而是一个新纪元,此时,人们对人类的权利相比从前任何一个时代都有更透彻的理解和更明确的定义。”他明白,某种思维习惯和性格倾向曾经是、也一直会是美国之雄伟强大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