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哈克(第37/37页)

吐温警惕着传统道德,而这种怀疑主义延伸到了他对于做美国人所包含之意义的理解当中。他的回忆录集合了他多年以来的深入思考,刘易斯·哈帕姆(Lewis Lapham)2011年在《哈珀斯》上以一篇精彩的文章描述过这些思想的由来,在这回忆录里,吐温将自己从政治和政治家身边疏离开来,绘制出他自己的爱国主义理念:要我说,任何党派都不该有权命令我该如何投票。如果党派忠诚也是一种爱国主义的形式,那么我就不是爱国者,而我本来也不觉得我是一个爱国者,因为多数时候,一般的美国人认为是爱国事业的东西,在我看来都不是;如果在美国人和君主主义者之间稍有些珍贵的区别,那它必定在于美国人可以自行决定何者为爱国而何者不是,但国王可以为君主主义者规定他的爱国主义——这决定就是最终决定,且受害者必须接受;它也在于,我相信我是六千万人中——国会和政府都支持着这六千万人——唯一一个有幸为我自己构筑爱国主义的。

他们说:“假设国家正准备打仗——那你要站在哪边?面对着国家,你是否也要大胆声称自己有权在这件事上我行我素?”

“没错,”我说,“这就是我的立场。倘若我觉得这是一场非正义战争,我会这么说。倘若国家要我在这场战争中肩扛步枪,在国旗下行军,我会拒绝。一旦我的个人判断认为这个国家是错的,我就不会自愿在这个国家的旗帜下行军,或在任何国家的旗帜下行军。倘若国家命令我扛步枪,我最终虽身不由己,但绝不会出自自愿。若出自自愿,这行为就是背叛我自己,最终也是背叛我的国家。倘若我拒绝自愿服役,大家会叫我叛徒,我对这一清二楚——但这并不会把我变成叛徒。我仍是一个爱国者,而且在我看来,我是整个国家唯一的爱国者。”

就像世界文学的其他经典一样,《哈克贝利·费恩》是一种挑衅。那些憎恶它的人因为它的异端邪说而不安,而那些热爱它的人也不能幸免,他们时时受到那永恒的写实景象的刺痛,这本书毫不留情但也满含同情地反映了这些景象。海明威和其他所有在这本名叫《哈克贝利·费恩》的书中找到了先人的美国作家都是对的——他们没有夸大其词。《哈克贝利·费恩》中的人物会一个接一个地,在美国小说的疆土上栖居,重新定义家和无家可归。在随之而来的几十年里,吉姆会奔去一片属于他的领地,并开始讲述他自己的故事:他会重新要回身份、信仰和信心,发现自己的愤怒与痛苦。道格拉斯寡妇和那令人窒息的城镇中的居民,甚至汤姆·索亚——都会以不同的面貌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哈克和吉姆乘着筏子路过的那些小镇会获得新身份,哈克会回归,而孤独个体的主题、他抵抗着“监督的良心”的健全心灵,会在不同的时代、以不同的样貌被反复阐释。

还剩下一个人物:读者。当马克·吐温写下《哈克贝利·费恩》时,人们还有可奔赴而去的现实疆土,但是在21世纪的美国,这样未知的领域既可以说是纯属虚构,也可以说是空想。逃离的唯一办法就是透过新鲜的眼睛,用我们的想象、我们的心和思想,去看“纹明”的世界,而留给我们的真正问题是:我们会冒险闯出新领地,拥抱未知思想所包含的危险吗?

[77]玛丽莲·罗宾逊(Marilynne Robinson),美国作家、散文家。

[78]戴夫·艾格斯(Dave Eggers),美国作家、出版人,作品有《野兽国》和《怪才的荒诞与忧伤》等。

[79]莫娜·辛普森(Mona Simpson),美国作家,最著名的作品为《芳心天涯》,后被改编为由娜塔莉·波特曼主演的同名电影。

[80]《萨拉·佩林的阿拉斯加》(Sarah Palin’s Alaska),前阿拉斯加州州长萨拉·佩林主持的真人秀节目,佩林声称,这档节目是为了“将阿拉斯加的奇景和雄伟展现给全美国”。

[81]安·兰德(Ayn Rand),俄裔美国哲学家、小说家,著有《源泉》和《阿特拉斯耸耸肩》等畅销小说。

[82]原文为“gumshoe”,是对警察的俗称。

[83]赫尔克里·波洛和马普尔小姐,均为英国著名女侦探小说家、剧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