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厨房Ⅱ(第9/18页)

“我现在不住那儿了。”

我适时地回敬她一句。她打断我,又继续说:“可是,你一点没有承担起恋人的责任,只是一味享受恋爱的甜蜜,弄得田边无所适从。就是你整天甩着细细的手脚,长发飘飘、女人味十足地在田边跟前晃来晃去,才弄得田边越来越油嘴滑舌。总是那么不负责任、若即若离的很舒服是吧?可是,恋爱不就是要照顾别人,是件很辛苦的事吗?而你光逃避责任,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什么都看透了……真是的!请你离开田边吧。求你了!有你在,田边哪儿也去不了。”

虽然她的分析指责很大程度上出于她的私心,但是那犀利的言语相当准确地戳到了我的痛处,戳得我的心伤痕累累。见她张嘴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够了!”我叫起来。她吓一跳,闭上了嘴。我告诉她:“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人活在世上,自己心里的烦恼都要靠自己解决……刚才你所说的那些,只有一点,就是没有考虑到我的心情。你刚刚才见到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什么也没有考虑过呢?”

“你说话怎么能那么冷酷无情呢?”她流着泪质问我,“那你是说,就你那种态度,还说一直喜欢田边?难以置信。你趁他母亲去世,马上搬到他家去住,手段也太卑鄙了!”

无奈的忧伤慢慢涨满我的心湖。

雄一的母亲原本是男人;我被他们家收留的时候,是处于怎样的精神状态;现在我和雄一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复杂脆弱,这些她都无心理会,她只是来诘难我的。因此她会早上打过那个电话之后,立刻着手调查我,查到我的工作地点,记下地址,然后大老远坐车过来——尽管这样并不能使她得到希冀的爱情。这一切是何等悲哀、无助、令人黯然神伤的一种行动啊。看着她无名火起、怒不可遏地冲进这个房间,想象着她每天的心情,我不禁从心底里感到无尽的悲哀。

“我自认为也是一个具有感受性的人,”我说,“我也同样遭受着不久前失去朋友的痛苦,我的伤痛跟别人完全一样。再说,这里是工作的地方,我们正在工作,如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其实我想对她说打电话到我家的,却说出了“我哭着举刀砍你,行吗”,说完连自己也觉得太过凶狠。她狠狠地瞪着我,冷冷地抛下一句“要说的我都说了,再见”,就嗵嗵嗵大踏步冲向门口,“咣”一记,摔门而去。

这次利益完全对立的会面就这样不欢而散。

“美影,你绝对没错!”栗子来到我身边,担心地安慰我。

“可不是,那个人真够怪的。可能是醋吃多了,精神有问题呢。美影,打起精神来。”典子注视着我亲切地说。

我伫立在午后洒满阳光的烹调室里一动不动,心里放声大笑起来。

因为牙刷和毛巾都还放在田边家里,所以傍晚我又回到他家。雄一好像出去了,不在。我随便弄了份咖喱饭吃起来。

对我来说,在这里做饭、吃饭,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正当我呆呆地回味着内心的这个自问自答时,雄一回来了。“你回来啦。”我说。尽管他对今天下午的事一无所知,也没过错,可我就是无法直视他的眼睛。“雄一,后天我有急事要去伊豆出差。另外,出门的时候家里乱糟糟的也没收拾,所以我想今天回去收拾好再走。啊,还剩了些咖喱饭,你吃吧。”

“噢,这样啊。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吧。”雄一笑了。

——车,开动了。街市向后滑去。再过五分钟,就到我的住处了。

“雄一。”我叫他。

“嗯?”他手握方向盘,说。

“那个,去,去喝杯茶吧。”

“你不是着急回去收拾行李吗?我倒无所谓。”

“没事儿,现在特别想喝杯茶。”

“好,那就去。要去哪儿?”

“唔——啊,就那家美容室上面的红茶馆,就那里吧。”

“在市郊,远了点吧。”

“可是那里感觉好。”

“好,就去那儿。”

尽管不明原委,他却异常温柔。看我情绪不佳,大概提议现在马上去阿拉伯看月亮,他也会点头应允。

那家小店在二楼,非常安静敞亮,四周是雪白的墙壁,暖气开得很足。我们走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子,相对坐下。没有其他客人,室内幽幽地回荡着电影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