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磨难(第14/14页)

——据那里的僧人介绍说,这位弘量师傅十三、四岁上出的家,在佛学方面天资聪慧,他少年时期走遍神州的名山大川,拜访各路高僧习学佛法经文,造诣极深。后来他每每登坛讲经说法时,下面的受众都鸦雀无声,万众仰慕,人们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佛殿之内飘逸着来自弘量师傅体内的缕缕清香。而且,弘量师傅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他诵经的声音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使闻者无不心有所触,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佛家称之为极品妙音。但可惜的是,这位师傅居无定所,长年云游四海,没有人能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眼下,虽说红亮悄悄地离开了她们,可平淡的日常生活一刻也没有停止下来,就像她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广种的悉心照料。

有一天傍晚,牛香抽空到秀明家串门子,亲眼看到秀明她们把家里侍弄得井井有条。尽管屋里常年躺着一个瘫子,但从表面却看不出丝毫病人家属特有的痛苦和无奈。

牛香走到炕跟前,想近距离地看望一下广种——这是她第一那么认真地观察这位大名鼎鼎的病人——她发现广种的头脸以及身上的衣裳,都干干净净的,头发胡须修剪得非常得体。关键是病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好,不喊不叫,平静地躺着,像一个乖娃娃。他在看到她的时候,竟然主动表现出某种友好的微笑。

“瞧着吧,广种兄弟很快就会爬起来,能自个走路了!”

牛香是发自肺腑地替秀明感到高兴,她说话的时候激动地差点掉下眼泪。

但就在这时,广种突然变得情绪很不稳定,张开嘴巴,睁大眼睛,两只面条一样软弱的手,在褥子上无力地抓挠,嘴里发出难听的怪叫。

牛香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冒昧地探望,给病人带来了不快。而秀明却以为是大小便的突然来临,使得病人变得烦躁不安。可是,她们的判断很快就被证实是错误的。广种情绪愈发得激动,一对死鱼一样的目光,始终没能离开牛香的晃悠悠的胸脯,弄得这个女人非常尴尬,以为这个病秧秧的男人又被色魔迷住了心窍。

后来,就在牛香很不好意思准备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串串突然准确地猜出了病人的需要:

“我想他八成是想要你身上的那个东西!”

原来,吸引广种注意力的,竟是一直戴在寡妇牛香胸前的那枚红艳艳的领袖像章——当串串尝试着把这个东西从牛香身上取下来,递给他的时候,秀明她们立刻从病人闪烁的泪光中,看到了一种失而复得的罕见的喜悦。

牛香只好做个顺水人情,把东西送给了广种。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东西原本就是广种那年从外面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并打算带回家送给秀明戴,不想后来阴差阳错,竟被虎大在红亮家院子里捡到,反手又送给了寡妇牛香。

但是,屋里的三个女人,却都无一例外地把病人的这种行为,简单地看作是对像章盲目而狂热的崇拜。甚至于看作是,广种病情有所恢复的一种良好的征兆。

牛香离开秀明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尽了,她悄悄地在秀明耳朵边嘀咕:

“不管咋说,屋里有个男人在,总归比一个人强啊!”

秀明听了,若有所思,却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天深夜,大地忽然醒了。

沉睡中的羊角村如同一只巨大的木头箱子,不知被什么重物猛烈地撞击了一下,然后便惊心动魄地摇晃起来。

2000年至2003年打腹稿并陆续动笔

2005年于西北银川成一稿

2006岁末于上海修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