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下雨或晴天(第13/15页)

我不确定埃米莉一脸的疑惑是因为听了我的话,还是还没从那锅东西中缓过来。她在我旁边坐下,思索起来。

“没有,”过了好一会儿,她说道。“是别的事。我现在想起来了。去年大概这个时候,查理为了什么事情很沮丧,问我要是他自杀了,我会怎么办。他只是在探试我,他那么胆小,根本不可能去做那种事。可是他问了,我就回答他说要是他自杀了,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我就只有那次跟他说了这个。我意思是,这又不是我的口头禅。”

“我不明白。要是他自杀了,你挖他的眼珠?死了以后?”

“这只是一个比方,雷蒙德。我只是想说要是他自杀了,我会多讨厌他。我想让他自信起来。”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死了才挖眼珠不算是阻止他吧?也许你说得对,这样会……”

“雷蒙德,别说这些了。我们别说这些了。我们昨天吃羊肉砂锅,还剩大半锅。味道很不错,今天再炖一炖味道会更好。我们还可以开瓶上好的波尔多。我很高兴你动手准备晚餐,但是我们今晚吃砂锅吧,你说呢?”

如今我不想再解释了。“好,好。羊肉砂锅。很好。行,可以。”

“那……把这些扔了吧?”

“嗯,对。扔了吧。”

我站起来,走进客厅——客厅还是一团糟,但我没有力气收拾了。我一屁股躺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埃米莉也到客厅里来了,我以为她要到走廊去,但她走到客厅的另一头,蹲下来摆弄音响。不一会儿,屋里响起了优美、忧郁的管弦乐声,然后是萨拉·沃恩的《爱人》。

我突然感到无比轻松、宽慰,和着缓缓的拍子,闭上眼睛,想起许多年以前,在埃米莉的宿舍里,我们俩争论说这首歌比利·霍利迪是不是每次都唱得比萨拉·沃恩好,争论了一个多小时。

埃米莉碰了碰我的肩膀,递给我一杯红酒,自己手里也拿着一杯。她的套装外系着一条镶边围裙。她在沙发的另一头、我的脚边坐下来,抿了一口酒。然后用遥控器把音量关小。

“乱糟糟的一天,”她说。“不单单是工作,今天公司里一团糟。还包括查理离开什么的。别以为我不难过,我们还没和好他就这么出国去。最后,你又这个样子。”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不是的,埃米莉,没有那么糟。首先,查理很爱你。至于我,我很好。真的很好。”

“胡说。”

“是真的。我感觉很好……”

“我是说你说查理很爱我。”

“哦,这个。你要是觉得我是胡说,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我知道查理比以前更爱你。”

“你怎么知道,雷蒙德?”

“我怎么知道……首先,中午吃饭时,他就是这个意思。就算他没有直说,我也看得出来。你瞧,埃米莉,我知道现在事情是不太如意,但你应该记住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查理仍旧非常爱你。”

她又叹了一口气。“知道吗?我好几年没听这张唱片了。都是因为查理。我一放这些唱片,他立马反对。”

我们都不说话,静静听着萨拉·沃恩的歌声。歌曲间奏的时候,埃米莉说道:“雷蒙德,我想你更喜欢她的另一个版本。只有钢琴和贝司伴奏的那个。”

我没有回答,只是坐直了些,喝了一小口酒。

“肯定是,”她说,“你更喜欢那个版本,对不对,雷蒙德?”

“这个嘛,”我说,“我不知道。老实说,我不记得那个版本了。”

我能感觉到埃米莉在沙发那头动了动。“开玩笑,雷蒙德。”

“真好笑,可我最近不大听这些东西了。老实说,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我都记不得现在这首是什么歌了。”说完,我笑了笑,但可能笑得有点奇怪。

“你那是什么话?”埃米莉突然生气了。“太荒唐了。除非你把脑子给切了,不然你是不可能忘记的。”

“啊。过去好多年了。变了。”

“你那是什么话?”这次她的声音里透出丝丝的恐惧。“不可能变那么多。”

我实在不想再说下去,就转移话题:“工作不顺利真是够呛。”

埃米莉根本不理会。“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不喜欢这个?你要我把它关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