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凯特·麦克劳德(第11/12页)

“据我的理解,他曾经——包括现在——是一个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因为这一原因,二十七年里,或者说直到他前妻去世,他都一直对前妻始终不渝。即使是前妻没法给他孩子——这似乎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因为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儿子,以继承他的耶格王朝。问题就在这里,他何不顺水推舟,娶一个丰乳肥臀的德国女子,给他生他娘的一托儿所的孩子?不用说,一个聪慧时髦的美女如凯特,似乎很难是苛行节俭如耶格先生这样的男人之理想人选。而且,就这点而言,这事儿真让人想不明白:凯特为何会被这样的一个人所吸引。是金钱吗?这根本不成为理由。事实上,在我初次真正了解凯特后,她告诉我说,她第一次婚姻给她创伤太大,她永远不打算再结婚。然而,不出几个月,事先没任何征兆,她也从没提起过她曾几何时认识了这位传奇大亨,就突然获得了教皇判决,判定她第一次婚姻无效,并在杜塞尔多夫大教堂依照天主教的仪式嫁给了耶格。一年后,那位梦寐以求的继承人降临。海因里希·莱因哈特·耶格。也就是海尼。再一年后,不到一年,她似乎就被从耶格家赶了出来,卷着行李和铺盖,而孩子则留归父亲监护——虽然她获准有在种种极为严格的限制下看望孩子的权利。”

“可你不知道其中原因吗?”

阿瑟斯又在拇指指甲上划燃一根火柴,然后吹灭。“两人的破裂——或者不管你把那叫做什么——一如他们俩的结合,让人百思不解。她消失了几个月,一位我认识的医生告诉我,她那段时间在洛桑的内斯特勒诊所静修。但至于到底咋回事,她没有告诉过我,我也从没那份勇气打听。我估计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就只有凯特的女仆柯琳了。每次我提及凯特小姐,柯琳的嘴闭得跟复活节岛上的石雕似的。”

“嗯。可他们怎么不离婚呢?”

“天主教徒式的悬而不决,我估计。他决不会赞同离婚的。”

“看在基督的分上,凯特她可以提出离婚吧?”

“除非她再也不想见着海尼。那道门将永远关闭。”

“狗娘养的。我真想一支猎枪插进他屁眼里,啪地扣动扳机。混账。可你说她有危险。我没觉得凯特有什么好害怕的。”

“凯特觉得自己处境危险。我也这样认为。这不是什么疑心病妄想狂,耶格的确有很多暗探随时跟着她,搜集有关她去了哪里、做过什么的情报。她就是换个高洁丝卫生巾,那大佬也百分百会知道。瞧,”他说着,打了一个响指招呼服务员过来,“我们来一杯吧。喝代基里太晚了一点。来一杯威士忌苏打如何?”

“随便。”

“服务员,两杯威士忌苏打。话说回来,就我刚才给你的提议——那些条件还满意吧,还是说要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考虑?”

“不用再考虑。我已经决定了。”

酒送了上来,他举起杯子。“那让我们为你的决定干杯,无论是怎样的决定。虽然,我希望答案是同意。”

“同意。”

他放松了下来。“你真是上帝的恩赐啊,P·B。我肯定你不会后悔的。”很少有如此的预言,会与预言之结果全然相反。

“同意,我同意。但是——如果他不想离婚,那么他到底想要啥?”

“我有一种假想。虽然只是假想,但我愿押上我最后一个筹码,赌它绝对准确。他企图谋杀凯特。”阿瑟斯将杯子里的冰块搅得叮当响。“因为天主教教义严令禁止离婚,而且只要凯特活在这世上,对他就代表着一种威胁,对他本人,以及他孩子的监护权。因此,他意图谋杀凯特。采取一种看似意外事故的谋杀手段。”

“阿瑟斯。哦,得啦。你疯啦。你俩都疯啦。要不就是他疯了。”

“就这一问题,的确,我相信他是疯了。喂,”他说,“我刚才注意到一件事。你的狗呢?”

“我把她给楼上那女士了。”

“哦,哦,哦。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动心了哦。”

我一路步行回家,穿过丽思酒店那游荡着普鲁斯特式幽灵的走廊,一直走到我位于地铁北站附近的宾馆走进那鼠见愁的,嘎吱嘎吱似要散架的过道。一种风发的意气照亮了整段路途——终于,我不再是一个死皮赖脸的异国流浪儿,一个茫然无措的失败者了;我是一个有着生活目标的人,一个任务在身的人;就像一名童子军第一次踏上他的夜间之旅,我在脑海里孩子般地搅拌着各种的筹划。衣服:我需要衬衫,鞋子,几套质地优良的新套装,因为我衣橱里没一样东西在光天化日下耐得住细看。还要一件武器;明天,我就要去买一把点38左轮手枪,去射击场开始练习。我走得很快,不单是因为塞纳河潮湿的雾气使得巴黎出奇的冷,还因为我希望这样的锻炼可以把自己累趴,倒头就可以一觉睡到天亮,梦都不做一个。结果还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