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3/15页)
医生给我开了注射砷剂的处方。用这种毒的造血作用,给我治疗了一个月,就把我的病治愈了。
但是,谁会知道我的贫血,完全是同血的欲求结成异常的相关关系呢?
天生血液不足,培植了我梦想流血的冲动。这种冲动,又使我的身上丧失更多的血。这样就愈发使我渴望血。这种令人憔悴的梦想生活,锻炼并磨炼了我的想象力。当时我还不知道萨德的作品,但我以自己的方式,从《你往何处去》的古罗马大圆形剧场的描写中获得的感铭中,建立起我的杀人剧场的构思。在那里,年轻的罗马力士,仅仅为了供人消遣而贡献生命。死亡洋溢着热血,而且必须追求仪式。对所有形式的死刑和刑具,我都很感兴趣。对拷问工具和绞刑架,因为看不见血,我敬而远之。对使用火药的手枪和步枪等凶器,我也很不喜欢。我尽量选择原始的野蛮的东西:箭、短刀和矛等。为了延长苦闷,应该是腹部受到袭击。牺牲者必须竭力高呼,使人感到长久、悲伤、惨痛、无法形容的存在的孤独。于是,我生命的喜悦便从深处燃烧起来,终于高声呼唤,以响应这种竭力的高呼。难道这不就是原原本本的、古代人狩猎的喜悦吗?
希腊的士兵、阿拉伯的白人奴隶、未开化民族的王子、饭店开电梯的服务员、侍者、懒汉、军官、马戏团的年轻人等,都被我空想的凶器所杀戮。我就像那未开化民族的劫掠者,不懂得爱的方法,误把我所爱的人杀掉。我同倒在地上还在抽动的他们的嘴唇接吻了。轨道一边是固定的刑架,轨道另一边是插着十几把刀的偶人厚板沿轨道滑行过来的刑具,像是我受到某种启示才发明的东西。在死刑的工厂里,穿透人体的旋床始终在运转,血汁加上甜味装在瓶子里出售。许多牺牲者被倒背着手捆绑在一起,送进这个中学生的头脑里的古罗马圆形大剧场。
刺激逐渐加强,达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被认为是最坏的一种空想。这空想的牺牲者还是我的同班同学、一个游泳技巧高超的体格健壮的少年。
那是一处地下室。正在举行秘密的宴会。白桌布上的典雅的烛台闪烁着烛光,碟子的左右排列着银制的刀叉餐具。摆上一盆照例用来点缀的康乃馨。奇怪的是,餐桌中央留出一片显得有点过大的空间。过一忽儿,一定会端上一个相当大的盘子来。
“还没好吗?”
席上一个人问我。他的脸昏暗,看不清楚。但语声是老人的庄严的声音。说起来,由于昏暗,与会者的脸都看不清。只见烛光下伸出的白色的手,在操作着银光闪闪的刀叉。空气中荡漾着窃窃的私语声,像是不断的小声对话,又像是喃喃自语。除了偶尔响起椅子摩擦地面的吱吱声以外,就别无其他格外明显的声音了。这是一个阴森森的宴会。
“我想也该行了。”
我这样回答,大家却报以黯然的沉默。看得出大家对我的回答有点不愉快的样子。
“我去看看就来。”
我站起来,打开了厨房门。厨房的一个角落上有通向地面的石阶。
“还不行吗?”我问厨师。
“什么。这就行。”
厨师也不悦地回答了一句,他的视线依然耷拉着,似乎只顾切菜叶之类的东西。在两铺席那么大的厚案板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笑声从石阶上传了下来。一看原来是另一个厨师攥住我的同班同学壮实的胳膊走了下来。少年身穿普通的长裤和深蓝色的马球衫,敞开了胸怀。
“哦,原来是B呀!”我若无其事地招呼了一声。
他下了台阶,双手依然插在裤兜里,向我恶作剧似的笑了笑。突然,厨师从后面冷不防地一个箭步跳了上来,勒住少年的脖颈。少年猛烈地反抗。
“……这是柔道的招数……是柔道的招数啊!……那叫什么来着?……对……勒脖子……不会真死……顶多昏过去……”
我一边想一边望着这目不忍睹的斗争场面。在厨师的壮实的胳膊里,少年猝然无力地垂下了脖颈。厨师若无其事地把他抱了起来,放在案板上。不久,另一个厨师走了过来,以事务性的动作,摘掉少年的手表,脱掉少年的马球衫和长裤,眼看着就剥得赤条精光。裸体的少年微张着嘴,仰面朝天倒下了。我对着他的嘴接了一个长吻。
“让他朝天还是伏地好呢?”厨师问我。
“还是朝天好吧。”
我想朝天可以看到他那盾牌般的琥珀色的胸膛,也就那样回答道。另一个厨师从搁板上取下了一个正好与人等身的奇大的洋盘子。这是一个奇怪的盘子,两侧边上各有五个小孔,共十个。
“使劲!”
两个厨师让昏厥过去的少年仰躺在盘子上。一个厨师兴高采烈地吹起口哨,将细麻绳穿过盘子边上的小孔,尔后把少年紧紧地捆绑起来。其麻利的动作显示其熟练的程度。大生菜叶漂亮地摆在少年的裸体周围。盘子里还备有特大的铁刀和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