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23/71页)
“啊,今天这个日子?”子言茫然地问。
“这个日期,我曾经见他用红笔圈起过,大概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今天果然遇见他,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平静地对我说,筱雪,恭喜你。就如同当初分手时,他对我说,筱雪,对不起。”苏筱雪闭一闭眼睛,终于忍不住,双手捂住了脸,双肩细微地颤动着。
子言凝视着窗外,半晌才回过头来,“筱雪,如果你还没有放下,那你为什么要结婚?”
良久之后,苏筱雪才回答:“人总是要结婚的。”
直到快走到自家小区的大门口,子言还在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发呆。
屏幕发出微亮的荧光,每隔几秒就熄灭下去,她又固执地按亮。小小的蓝光,映照进她的眼睛,瞳孔微微收缩起来,却不妨碍她将屏幕上的日期看得极清楚。
冬日的夜空,没有一颗星,她的手很冷,心口却有点微微发热。
轻柔的音乐声响起来,她茫然四顾了一下,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一个极陌生的号码。
“你好?”她按下接通键。
“沈子言。”这个声音白天才刚听过。
“嗯?”她的眼眶有些发热,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再走神,就要撞到电线杆了。”
“砰”的一声轻响。
真的很疼,她捂着被撞的额头,轻微地蹙起眉,起先只是微微发热的心,忽然之间就灼热地跳动起来,那回响,在脑海里回荡,一声声震动着耳膜。
然而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黑暗中有个颀长的身影,倚在大门右侧的柱子旁,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已经看了许久。
她忘了挂断电话,远远看去,他似乎也没有挂。两部手机在夜里各自散发着幽幽的荧光,似乎在彼此遥相呼应。
她微抬头,去看天际,一霎那间,有种错觉,仿似漆黑如墨的天幕上,星星点点,有大片大片幽蓝的萤光正在弥漫绽放开来。
十一年前梦一场
有种熟悉又遥远的悸动,随着他越走越近的脚步,在胸口肆意蔓延,渐渐溢至喉间,让她几乎发不出声音。
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这样近。
不是第一次离林尧这样近。
从前光是如此近看着他,她就会双膝发软,无法自如呼吸。然而此刻,她讶异自己竟能如此沉静,只是略微仰着头看向他,也许还带着一缕极淡的微笑。
他伸出手来,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的前额,手指轻轻一揉,“不痛?”
子言咬一咬下唇,“痛。”
林尧的唇边掠过一丝笑意,“沈子言,你还是这样,走路都能发呆,想什么呢?”
亲昵自然的语气,他的手掌还覆在她额上,完全没有要拿开的意思。源源不断的热从额头扩散开来,如一滴墨渗入清水,然后缠绵地层层荡漾开来。
有淡淡的窘意,子言抬起手臂,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反手轻轻一带,整只手落入他的手心。
起初握得不是很紧,她越试着抽出手,他就握得更紧,一直到她微凉的手掌渐渐发烫。
“走走吧。”林尧微蹙了眉,没有看她,用的是很平淡的陈述语气。
身不由己,被他一路牵着,慢慢挪动脚步。
路灯淡黄的光,笼出两人的身影,牵手并肩,几乎重叠在一起,然而却默然无语。
半天,她才想起来问:“你等了我很久?”
“没多久。”
“有事?”
林尧回头看她一眼,眸色很暗,那神色仿似有些无奈,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倦意。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没有回答。
子言立刻就忘了方才的问话,顿住了脚步,“你的病还没好?”
他的笑意很清浅,“快好了。”
“坐长途飞机很累吧?你该好好休息的。”她微嗔道。
“没事。”他的笑容渐渐有了暖意。
“咳嗽的话喝点蜜炼川贝枇杷膏,我陪你去药店吧。”她有些心急,拉一拉他的手,示意他快走。
他站立不动,握紧了她的手,眼睛忽然暗沉下去,只余瞳孔深处一点碎钻一样的星芒,“沈子言。”
她困惑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嗯?”
他毫无预兆地俯身下来,将她轻轻拥进怀里,“……我回来了。”
这声音极轻,温柔得似要扼杀人的呼吸,僵立在他怀里。耳边仿佛萦绕着细微的音乐声,像是她早已听得熟稔至极的D大调Canon,一丝丝钻入耳膜与心扉。那些缠绵在一起的音符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直至最后终于融合在一起,沉郁而感伤,却又完美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