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诺夫(第23/31页)
萨沙:是的,不如。
伊凡诺夫:那为什么呢?(笑)达尔文可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不然他准要骂你们一顿的!你们是在毁灭人种啊。多蒙你们的美意,不久,所生下来的,就都只是些哭哭啼啼的神经病患者了。
萨沙:男人们不了解的事情多着呢。任何一个女孩子,宁愿要一个失败的男人,不要一个成功的男人。因为,每个女人都渴望着主动地去爱……你了解吗,主动地?男人只要一专心在他的工作里,那么,爱情对于他,就退到很次要的地位上去了。和他的太太谈谈话,和她一起在花园里散散步,一起快活地消遣消遣,在她坟头上哭哭——男人所需要的,只是这些。然而爱情对于我们,就是生命。我爱你,这意思就是说,我在梦想着我怎样把你的苦恼治好,我怎样跟你到天涯海角去。你走上坡路,我也走上坡路;如果你陷落到深渊里,我也陷落到深渊里。我认为,比如说,熬一整夜给你抄文件,或者,整夜守着你,不叫有谁惊醒你,或者,跟着你走一百里路,那就是一种伟大的幸福!我记得三年以前,有一次,在打谷子的时候,你来看我们,你满身灰尘,被太阳晒得黑黑的,你疲乏极了,要水喝。等我把那杯水递给你,你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得像个死人似的。你睡了十二个小时,我也就在门口站了十二个小时,守卫着,提防有人走进来。那我可觉得多么幸福啊!情形越困难,爱情就越深,就是说,越叫人感觉到强烈的爱,你明白吗?
伊凡诺夫:主动的爱……哼。中了邪了,少女的哲学呀。不然,也许就是理应如此了……(耸肩)这只有魔鬼才知道!(高兴地)萨沙,说真话,我是一个正派人……想想这个:我说话总是喜欢把事情概括起来的。但是,我一辈子从来没有说过“我们的女人是堕落的”,或者说过“走入歧途的女人”。我对她们一向是感激的,绝没有别的!绝没有别的!我的善良的小姑娘,你多么招人喜欢哪!而我又是个多么可笑的蠢货呀!我叫好人厌恶,我成天成天的什么事情也不做,只有诉苦。(笑)呜——呜!呜——呜的!(迅速地走开)不过,千万走吧,萨沙!我们可忘记了……
萨沙:是的,我该走了。再见吧!我怕你那位医生的正义感会叫他告诉安娜·彼特罗夫娜,说我来了。听我说:立刻到你太太那儿去,坐在她旁边,坐在她旁边……如果你在她旁边非得坐上一年不可,就在她旁边坐一年……如果要坐上十年——那就坐上十年。尽你的责任吧。痛悔吧,求她原谅吧,哭吧——只有这样才是对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要放弃你的工作。
伊凡诺夫:我仿佛觉得受毒害的那种感觉又来了!又来了!
萨沙:好啦,上帝保佑你!你完全不需要替我着想。如果你每半个月给我写一行字,那就对我很好了。我会给你写信的……鲍尔金在门口探头。
八
鲍尔金: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我可以进来吗?(看见萨沙)对不住,我没有看见你……(走进)Bonjour!(鞠躬)
萨沙:(慌乱)你好吗?
鲍尔金:你长得更丰满、更漂亮啦。
萨沙:(向伊凡诺夫)我这就走,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我走啦。(下)
鲍尔金:多好的美景呀!我是来找散文的,无意中却发现了诗……(唱)“你像只小鸟在黎明出现……”(伊凡诺夫激动地在舞台上走来走去,坐下)她身上有一种什么东西,你知道,Nicolas,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不是吗?这种东西很特别……是属于幻想的……(叹气)事实上,她是咱们全乡下最有钱的一个对象啦,不过她的母亲是个辣萝卜,弄得没有人愿意跟她打交道。等她母亲死了,什么就都归萨沙了。只是,在那个日子以前,她母亲只能给她好可怜的一万卢布,加上几副铁板熨斗和夹煤的钳子,就连这,也还得跪下去跟她哀求呢。(在口袋里乱摸)我要抽抽De-los-mahoros 。你不想来一支吗?(递过他的雪茄盒子)这烟不错……值得抽抽。
伊凡诺夫:(走到鲍尔金面前,愤怒得喘不过气来)马上从我家滚出去,不要再迈进一步!马上!(鲍尔金站起来,雪茄落在地下)滚出去!马上!
鲍尔金:Nicolas,怎么啦?你为什么生气呀?
伊凡诺夫:为什么?你这些雪茄是哪儿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把那个老头子往哪儿带,不知道你是什么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