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 12 日(第8/11页)

“既然它们已经在啃吃深海电缆,为什么还要发消息呢?”鲁宾问道,“这些畜生应该能从电缆里吸到所有的信息呀。”

“你这样讲就将事情搞混了。”尚卡尔微笑道,“只有当外来智慧能够破译 SETI 的阿雷西博讯号时,才能理解它。我们平时进行数据交流没有这么麻烦。而对于一个外来智能,这些信息只是一团乱。”

“对。”约翰逊说道,“不过我们继续往下看。我想到了生物技术,珊接受了这个想法。为什么?因为它很明显。没有机器,没有技术。只有纯粹的遗传,以生物当武器,有目的的突变。Yrr 与大自然的关系一定完全不同于我们。我可以想象,它们远不像我们这样疏远自己的自然环境。”

“也就是高贵的野人吗?”皮克问道。

“我不想讲高贵。我认为,用机器废气来污染空气,是该受到诅咒的。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养育动物,改变它们的遗传基因,同样该受到诅咒。我只是想说明对方如何感觉我们威胁到了它们的生存空间。我们在思考对热带雨林的砍伐,有些人反对,但另一些人照做不误。从延伸意义上来看,它们也许就是热带雨林。它们对待生物的方式就说明了这一点—在这一点上还有些让我觉得引人注目的地方。

“我们撇开鲸鱼不谈,它们几乎每次都使用成群出现的生物。虫子、水母、蚌类、蟹—全都是群居生物。为了达到目的,它们牺牲数百万生命,不在乎个体。人类会这么思维吗?我们培殖病毒和细菌,但主要是用于数量有限的人造武器上。集体大屠杀的生物工具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相反,Yrr 似乎对此很熟谙。为什么?会不会它们本身就是群居生物?”

“你认为……”

“我想,我们要对付的是一种群体智能。”

“一种群体智能是什么感觉呢?”皮克问道。

“一条鱼是什么感觉呢?落在网里的鱼会问自己何时具备这种反应能力吗?”安纳瓦克说道,“它和数百万其他的鱼为什么必须窒息而死?这不是集体屠杀吗?”

“不是。”范德比特说道,“这是炸鱼块。”

克罗夫抬起双手。

“我同意约翰逊的看法。”她说道,“结论是,Yrr 们做出了一个集体决定,这个决定不存在道德责任和同情的问题。我们不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对付它们,只有在电影里这招才能打动异形的心肠。我们只能设法:呼唤出它们宁可与我们沟通而不杀死我们的兴趣。如果没有物理和数学的知识,Yrr 不可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因此我们要求与它们进行一场数学决斗—直到它们的逻辑,甚至是它们的某种道德要求它们三思而后行为止。”

“它们肯定知道我们是有智慧的。”鲁宾坚持,“如果有谁能杰出地掌握物理和数学,那就是我们了。”

“对,但我们的智慧有自觉吗?”

鲁宾茫然地眨眨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知道自己的智慧吗?”

“那当然了!”

“或者我们是有学习能力的计算机呢?我们知道答案,可是它们也知道吗?理论上你可以使用电子对称物取代完整的大脑,再植入人工智能。我们能做的一切,人工智能也能做到。这台计算机可以设计出一艘超光速宇宙飞船,打败爱因斯坦。但这台计算机知道它的能力吗?1997 年,深蓝,一台 IBM 计算机,打败了当时的世界西洋棋冠军卡斯帕罗夫。深蓝因此就具有意识吗?计算机有可能虽然赢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呢?仅仅因为我们建筑城市、铺设深海电缆,就是有自觉智慧的生命吗?无论如何,在从事凤凰计划时我们绝不排除会遇到一种机器文明,它的寿命超过了它的设计师,数百万年来持续独立地发展。”

“下面的那一种呢?我认为,如果你讲的是正确的——也许 Yrr 只不过是长着鳍的蚂蚁。没有意识、没有伦理,没有……”

“对。这就是我们分阶段进行的原因。”克罗夫微笑着说,“首先我想知道,那里是不是有人。第二,能否跟它们进行对话。第三,那些 Yrr 是否会意识到对话,乃至意识到它们自己。然后,当我推断出它们除了知识和能力之外,还具备想象力和理解力时,我才准备将它们当作智慧生物。到那时候,考虑价值才有意义。即便这样,我们这会议室内的人也不应该指望它们和我们一模一样。”

一阵沉默。

“我不想搅和进科学讨论。”黎最终说道,“纯智慧是冷酷的。将理智与意识结合在一起,则是另一回事。我认为从中必然会形成价值观。如果 Yrr 是一种有自觉的智慧体,那它们必须至少承认一种价值,即生命的价值。而它们的确是这样的,因为它们试图保护自己。因此它们是有价值的。这样一来,问题在于它与人类的价值是否有交集,不管那交集有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