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 12 日(第6/11页)

克罗夫让听众有空琢磨这番话。她考虑过很长时间,该如何着手这项工程。最后她坚信,如果不能够让考察组成员揭除迷思,她就注定会失败。

“我的意思是,几乎没人认真研究科幻小说里陌生文化的差异。事实上,外星人几乎都是以人类既希望又害怕的荒诞形象出现的。《第三类接触》里的外星人象征我们对失乐园的向往。原则上它们是天使,也表现得像天使。一些精英被引向了光明。但没有人对外星人的文化感兴趣。它们采取最简单的宗教想象。

它们的一切都像极了人,包括其形象的夸张在内—白色、强烈的光芒,完全是我们想要的。

“《独立日》里的外星人并不是外星人。他们只是用来满足我们对邪恶的想象的。好坏是人类制定的价值。除了这些,几乎没有一部科幻电影能引起其他的兴趣。我们很难想象,我们的价值并不等于其他生命的价值,它们的是非判断也许不符合我们的。为此你们根本不必先倾听太空。每个民族,每种文化的屋门外都有自己的异形人,也就是始终在界外的人。如果无法理解这一点,将不可能和外来智能对话。因为很有可能不存在共同的价值基础,没有通用的好坏,甚至连可以用来沟通的感觉器官都没有。”

“如果我们想考虑与外星人真正对话,也许就该去想象一个蚂蚁国家。我言明在先,蚂蚁有着高度的组织性,但这并非真的智慧。我们且先认为它们很有智慧吧。它吞食生病和负伤的同类,而不会有道德上的愧疚;它进行战争,却不理解我们的和平思想。对于它们来说个体的延续完全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交换和消费分泌物被当作一桩圣事对待——一句话,它在各方面的运转都完全不同,但它在运转!

“现在请你们再进一步想象,我们也许不会认为一种外来智慧是外来智慧!比如说利昂想知道,海豚是否有智慧,因此他进行复杂的测试,但这能让他更确信吗?反过来,它们又怎样看我们呢?Yrr 和我们斗争,但它们认为我们有智慧吗?我希望我表达得够清楚了。不管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只要将我们的价值观视为世界和宇宙的核心,我们就不能成功接近 Yrr。我们必须将自己降为真实的我们——无数可能的生命中的一个,没有大一统的特殊需求。”

克罗夫发觉黎正用轻蔑的目光看着约翰逊。她觉得,她是想钻进他的头颅里。舰上的有趣关系,她想道。她发现了杰克·欧班侬和爱丽西娅·戴拉维之间的目光交流,当场就了解这两人之间存在某种关系。

“克罗夫博士。”范德比特边翻阅他的讲稿边说道,“你认为到底什么是智慧呢?”

他的问题像个陷阱。

“一个机遇。”克罗夫说道。

“一个机遇?你这么认为吗?”

“许多条件错综复杂的结果。你想听多少种定义呢?有些人认为,智慧是文化里备受重视的一种东西。关键就在这里,它的定义至少和文化与性格一样多。一些人研究精神活动的基本过程,另一些试图用统计的方式测量智能。另外还有它是天生的还是后天获得的问题。20 世纪初智能被当成征服特殊情况的方式。今天又有些人重拾这种观点,将智慧定义为对不断变化环境的适应能力。按照这种观点,它就不是天生的,而是学来的。许多人反对智慧是人类固有的,认为智慧是积累经验适应环境要求的能力。另外还有那巧妙的定义,认为智慧是追问智慧是什么的能力。”

范德比特缓缓地点点头。“明白了。这就是说,你不知道。”

克罗夫笑笑。“好了,请你允许我对你的 T 恤做一番评价,范德比特先生—仅从外表上,人们大概不会认出一个有智慧的生命是这样的。”

会议桌爆发出哄堂大笑,又很快平息。范德比特盯着她,然后也咧嘴笑了。“你说得对,我服了。”

冰破之后,进展就快了。克罗夫介绍了接下来的步骤。她在过去几个星期里和默里·尚卡尔、朱迪斯·黎、利昂·安纳瓦克和舰上的几名海军成员一同起草了这个方案。它的基础是现有的少数与外星球生物建立联系的尝试。

“太空让我们工作轻松。”克罗夫解释道,“可以目标明确地向微波区域发送大量数据。光是透明的,以每秒 30 万公里的速度运行,不需要缆线。但在水下一切都不同,因为短波信号的能量被分子分离了,长波信号需要巨大的天线。通过光进行通信虽然可行,但距离较大时不行。只有声呐了。可是它也存在麻烦,我们称之为回音效应—各种地方都可能反射声呐信号,结果是出现干扰。信息重复,变得不清楚了。为了避免这一点,我们使用一个特制调制解调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