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1/33页)

环绕着广场的楼宇是些晚期殖民地风格的建筑,在盘旋于它们上方的那些玻璃与金属的几何体的阴影下显得很优美。那些现代化建筑里令人眩晕的反射窗口可以隐藏住一个城市里所有的看客,也许是狙击手。当我们按照机器人的步伐整齐一致地行军前进时,我比以往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我不过是一个在数百公里以外安全地出演木偶戏的人——如果真的从每个窗口都伸出了枪支并且朝我们开火的话,在我们采取报复行动之前,仍然没有真正的人类会被杀死。

当我们跨过一座古老的桥梁时,为了不至于震断桥梁掉进下面臭气熏天的水渠里,我们特意将步伐打乱,显得随意而松散,然后再调整回本应表现出威胁气势的咔咔作响的步伐。我确实看到一条狗跑开了。如果沿着我们的行进路线还有任何人类被吓倒的话,他们也躲在屋子里面。

经过没有名字的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市区中心后,我们又路过了几条住宅街区。估计这里是上流社会的居所,因为所有的房屋都隐藏在高高的白色石灰墙后面。看门狗们用号叫回应着我们的脚步声,还有几处监视器一直在追踪着我们。

然后,我们进入了本地人聚居区。对于生活在这些环境下的人我总会生出一种同情,这里和得克萨斯、和美国黑人贫民窟太相像了,幸好我出生的家庭并不在这样的区域内。我也知道待在这样的环境中有时也会得到些补偿,那就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家庭和四邻的亲情。但是,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多愁善感到考虑用我更长久的预期寿命和更高质量的生活与之交换。

我将我的嗅觉感受器的灵敏度调低了一格。凝滞不前的污水和尿液的臭气开始在早晨的阳光下蒸发。这里也有一些好闻的烤爆米花的味道,强烈诱人的胡椒的气味。在某处正有人用慢火烧烤着一只鸡,也许是在庆祝着什么。在这里,鸡可不是每日都上得了餐桌的。

距离我们的展示地还有几个街区时,就可以听到人群的声音了。二十四名骑警迎上了我们——骑在马背上——他们围着我们形成了一个保护性的“V”或“U”字队形。

这不禁令人迷惑不解。是谁在示威,为什么示威?没有人再佯称执政党代表着人民的真实意愿,这是一个极权国家,而在这个国家中我们站在哪一边是显而易见的。我想,不时地强调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坏处。

在展示地附近四处转悠的人数肯定超过了两千。很明显,我们即将进入一个相当复杂的政治环境中。到处都是横幅和旗帜,上面书写着诸如“这里是真人的家园”、“有钱人的机器傀儡”之类的标语——更多的标语用英语写成,而非西班牙语,这是为摄像机准备的。但是,在人群里也有很多盎格鲁人,他们在支持着当地人的举动,他们是被当地人同化的盎格鲁人。

我请求巴布和大卫让他们排里的人原地待命一分钟,随后向指挥部发送一个质询:“我们在这里正被别人利用,而且看起来这里潜藏着骚乱的迹象。”

“那就是为什么要发给你们所有那些额外的防暴装备的原因,”她说,“这群人自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聚集在这里。”

“但这并不属于我们的工作。”我说,“这就像用一把大锤去拍一只苍蝇。”

“是有原因的,”她说,“而且你们要接受命令。只是要小心些。”

我把这话传给了其他人。“小心些?”大卫说,“小心我们伤害他们,还是小心他们伤害我们?”

“只要小心别踩着任何人。”巴布说。

“我再补充一点,”我说,“不要为了挽救兵孩而伤害或者杀害任何人。”

巴布同意我的意见。“那也许正是叛军想要把我们逼进的绝路。保持对局势的控制。”

指挥部一直在监听着我们的对话。“不要太过保守。这是一次力量的展示。”

开始形势还不错。一名一直站在一只箱子上大声疾呼的年轻亡命徒突然跳下来,跑过来挡住了我们的前进道路。一名骑警用电棒在他赤裸的后背上点了一下,这一下就将他击倒在地,并把他抛到大卫的脚边一阵阵地抽搐着。大卫猛地停了下来,而在他身后的兵孩被什么事吸引了注意力,猛地和他撞在了一起。如果大卫摔倒在地把这个无助的狂热者压成肉泥的话,事情就完美了,至少我们将会因此而免遭麻烦。人群中的一些人或大笑或揶揄——在这种环境下倒不算是一种糟糕的反应,他们悄悄地把这个失去知觉的男人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