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9/54页)

“我说过或者做过什么事让你觉得你被判了死缓吗?”她问。

劳伦斯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我猜我只是这样认定。我不知道为什么。”

“这就奇怪了。我的意思是,我感觉我们之间已经有,差不过一个月,沟通不畅了。但是,或许情况比我知道的更糟糕。”塞拉菲娜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两边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所以……我没有被判死缓?”

“呃……”塞拉菲娜不再揉额头,转而看着他的眼睛,“我猜你现在被判了。”

“哦。”干得好,阿姆斯特德。

3.

帕特里夏无法将那个画面从自己脑海中驱逐出去:劳伦斯挥舞着钱从空中落下,鼓吹他可以通过消灭这个星球来拯救世界。即使她之前没有亲眼看到,后来那段视频也已经在网上传遍了。劳伦斯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雅皮士[3],对于这一点,帕特里夏不应该感到惊讶的。他一直都想这样,不是吗?受人敬仰、让所有人正确地说出他的名字。帕特里夏一直觉得很愤怒,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嫉妒。她花费了那么多精力来隐瞒自己的善行,就这样看着其他人炫耀真的太难了。最近,无论她表现得多么谦卑,其他巫师总是在讨论她的“强化”案例。

帕特里夏穿上齐膝靴子和上面缀有红色亮片的黑色娃娃裙,来到金融区的一家爱尔兰酒吧给某人下咒,这个过程中,她发现自己仍然一直在想劳伦斯。

帕特里夏很不适合穿高跟鞋,她在闷热、喧闹的酒吧里大步走着,试图按照川岛发给她的照片寻找加勒特·博格时,总是差点摔倒。在她看来,加勒特·博格看起来像是曾经一度火热的阿尔卑斯山滑雪教练逐渐退化了,头上是一头花白的头发,身上穿着一件蓝色双排扣西装,好遮掩住他矮胖的身材。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口水流到了吉尼斯毛巾上,但头仍然抬着,每过一会儿就用空着的手把高档苏格兰威士忌倒进嘴里。

理论上来说,帕特里夏应该不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攻击这个家伙——这是川岛的命令,对于她来说,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但川岛发来加勒特的大头照时,还附了其他一些照片:验尸官拍的几个十几岁女孩的照片,他把她们埋在90号州际公路旁边的一条旧阴沟里,女孩的脖子和大腿内侧有几乎一样的伤痕。所以,帕特里夏有充分的动机滑到加勒特旁边的皮凳子上,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敢打赌,明天宿醉会把你折磨地想死。不过你知道吗?我知道治疗宿醉的最佳方法。这玩意什么都能治。”她让自己听起来神通广大,但同时又性感、不正经。他毫不犹豫地把她递给他的两片药吃了下去。之后,她帮他叫了辆出租车,他回到太平洋高地的豪宅,准备睡一觉就好了。她并没有撒谎:她给他的那玩意确实什么都能治。

在给别人下咒之后,帕特里夏根本睡不着。但她会很小心,会遵照川岛的建议,避免做得过度。她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担心她脱离正轨:当她闭上眼睛时,她仍然能看见托比的尸体。他脸上那坏坏的表情,仿佛正准备坐起来讲个黄段子。

帕特里夏只能蹲下来跟一只橘子酱色、一脸困惑的猫说话,这只小猫需要找到回家的路。(它记得自己家的房子里面是什么样,但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帕特里夏检查了一下吸食“鳄鱼”[4]的瘾君子杰克,他现在的情况似乎已经差不多稳定了,之后她又巡视了一下圣玛丽医院的急诊室,看看有没有人需要她悄悄治疗。她花了好几个小时想给公园局写封信,代表那些洞穴因金门公园不适宜的园林绿化工程无故被破坏的地鼠表示抗议。从地鼠的语言翻译成官场话特别费劲。

差不多就在此时,加勒特·博格正在他的心形床上蒸发成一朵威士忌味的云。

最后,帕特里夏来到了位于富尔顿的公园边上,盯着自己尖尖的脚趾间充满生命的温暖泥土。不管怎样,她并没有加快脚步。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盯着屏幕。凌晨三点,她不知道该打给谁。即使是下午三点,她也没有人可打。或许可以打给凯文,她那个不清不楚的性伴侣/男朋友?她一直在努力不要逼他。眼角的红绿灯变了颜色。又是一个炎热、烦躁的夜晚。

一只猫头鹰一声不吭地停在旁边的树枝上。“你好。”帕特里夏说。听到她说话的声音,那只猫头鹰眨了眨眼。

“如果我能看到你,那别人也能。”猫头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