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集(第8/9页)

黑岩的轿车内 夜/内

黑岩那只食指和拇指的指尖被烧出黑窟窿的雪白手套无力地搁在打开的车窗内。

黑岩的幻觉:穿着黑丝绒裙子的“女学生”们背上长着白色的天使翅膀,飘在半空中,扛着示威的标语牌,默默地抗议。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幻觉消失了,“女学生”们都回到地面上。

教堂/大门外 夜/外

英格曼走到“灵柩”旁边。

喃呢的圆脸蛋此刻充满孩子气。厚厚的刘海盖住了她额头上的创伤,流血过多的脸显得格外洁白。

英格曼老泪纵横,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轻轻放在喃呢的胸口:我的孩子……谁说你不是我的孩子呢?我应该早就这样看待你。现在你的一切痛苦都过去了,你拥有的就是安宁,永恒的安宁。我想,我们很快会见面的,让我分享你的安宁吧,孩子……

法比仍然在他的呆木状态中,睁着眼睛,却像什么也看不见。

玉墨回过头,透过眼泪看着老神父和喃呢的永诀。

英格曼轻轻地给喃呢画了个十字。

红绫擦了一把眼泪,微微一笑:喃呢这丫头,长得跟无锡阿福一样,福气怎么这么浅?

玉笙:这不是福气吗?我看比我们有福气。

春池:可怜她挨骂挨到死。

玉箫:那是你,一天到晚骂她!

春池:就像你没骂过她一样!

玉笙:早晓得我就不骂她了。

玉笙没说完就呜呜地哭起来。

日本兵中队长似乎此刻才回过神来,再次走到喃呢面前,粗暴地扯开她脖子上裹着的那块白绸缎,发现缎子的反面被血染了,再看喃呢,脖子侧面有个大口子,血已经凝固了。

翻译站在日本兵中队长身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喃呢。

英格曼抓住白绸缎的一头,不轻不重地一拉,把绸缎拉过来。

日本兵中队长看着英格曼,老神父不屑于向他解释什么,小心翼翼地把绸缎重新往喃呢的脖子上包裹,欲将那惨不忍睹的伤口掩盖起来。

法比看着老人哆嗦的手,动作也做不准确:(轻声地) 我来吧。

英格曼却咳嗽起来,并且没有理会法比,坚持自己替喃呢做这最后一件事。

日本兵中队长:她是怎么死的?

英格曼听了翻译的译文之后,嘲讽地挑起一个嘴角:你看呢?

日本兵中队长:是自杀的?

英格曼不再理他了:(对着喃呢,轻声地) 我以为你已经得到了安宁,原来还是会有人惊扰你。这样的惊扰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黑岩的轿车内 夜/内

日本兵中队长跑到车窗口,从神情上看是乱了方寸:(日语) 一个……一个女学生自杀了!(指着自己的脖子侧面) 这里,把动脉切断了!

黑岩:(瞪着他) (日语) 军人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值得你这样惊慌?我都看见了。

日本兵中队长:(日语) 那怎么办?

黑岩:(日语) 死了的人,你不知道怎么办吗?

日本兵中队长:我的意思是,师团告诉我,要带走十三个女学生,现在少了一个,怎么办?长官会处罚我吗?

黑岩:你连受处罚都够不上。赶快让活着的女学生们上车,带走。(转向司机) 开车。

轿车启动了,日本兵中队长忙立正,对着窗帘后的黑岩敬礼。

教堂/大门外 夜/外

翻译看了玉墨一眼。突然想起什么,再抬起眼睛去看玉墨,玉墨也意识到他的注视,把脸别开。

翻译的回忆:玉墨穿着一身华贵而低调的旗袍,戴着一串珍珠项链,被一个穿军服的年轻男子挽着臂膀走进舞厅。前呼后拥的有二十多个年轻军官。一个人向翻译耳语:这个女人叫赵玉墨,是秦淮河边的第一块牌子!翻译惊艳地盯着玉墨,见她跟年轻男军官下了舞池,翩翩起舞。华尔兹的音乐中,玉墨轻盈地转动,她面孔的每个角度都很迷人。

回忆结束。

翻译向玉墨走去。

翻译:请问小姐贵姓?

教堂/大门外 夜/外

玉墨沉默地瞪着他。

翻译:(得意地笑起来) 赵小姐……

玉墨移动了几步,移动到离同伴稍远一些的地方。

玉墨看着他,掩饰着紧张。

翻译:(小声地)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秦淮河边的头一块牌子,挂五朵梅花的赵小姐,颠倒众生,南京城里城外,多少浪荡公子,风流儿郎知道赵玉墨这个名字。

红绫看见玉墨被认出,顿时紧张起来。

玉墨:先生认错人了。

红绫轻轻推了一下法比。一直处在木讷状态的法比顿时惊醒。

法比盯着翻译,急促地走到英格曼身边,跟老人耳语一阵,正在咳嗽的英格曼一下子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