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第6/11页)
英格曼:我是说,关键就是,必须阻止他从院子里出去,对吧?只要他不出去,你的最后一着棋就不会被他叛卖,你就可以在所有步骤都失败之后,实施最后的逃亡计划。
法比:是的。不过……
英格曼:(手势制止他) 所以只要把他关在这里面,不让他出去,学生们就有可能按照你的计划脱险,尽管那个计划本身就非常危险,对吧?
法比:对。
英格曼:那群女人,包括那个有着不可抵挡的诱惑的女人,统统都有可能脱险,是吧?
法比:……是。
英格曼:做了这么一整盘计划,你也是要让那个女人脱险的,是吧?
法比:(坦诚地) 是。
英格曼往椅背上一靠,几乎是享受的样子:那就很简单了。
法比:怎么会简单呢?
英格曼:怎么不简单?只要保证不放那家伙出去就行了!
法比: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出去了!
英格曼:我认为他没出去。
法比:我让那些女人把围墙看守好,万一他把那绳子弄开了,也不让他翻墙出去。
英格曼:他出不去的,你放心。
法比:您怎么知道。
英格曼:你告诉我的,捆绑他的绳扣是跟大户人家的打手学来的,到了阎王爷那儿,小鬼都别想解开。
教堂/英格曼卧室/浴室 夜/内
日本哨兵甲从浴帘的破洞里,看见一面镜子投射出壁炉里的火光。火光照在几根柴火和一把斧头上,在斧头的刃上闪光。
他的双手在背后动了动。
特写:绳索吃进他的皮肤和肌肉,每动一下,绳索便更深地勒紧已经磨破的一道伤痕。
教堂/英格曼卧室 夜/内
法比奇怪地盯着老人的脸。
英格曼被刚才那阵咳嗽消耗尽了,椅背上闭目养神,摇椅在轻轻晃动,火光给老人打上一层温柔的光。
唱机的针头一圈圈地疲惫划动,唱片晕晕然地转着。唱片老了,歌唱者的音质略略沙哑,反而显得更加人性化了。
巴赫的音乐在空中回荡,拂过圣母圣婴的脸容,像圣母的目光一样古老而圣洁。
英格曼:你小的时候一听舒伯特就浑身痒痒,你还记得吗?
法比:不记得了。
英格曼:那时候你七岁。我让你做功课,就把这张唱片放给你听,想让你耳濡目染,不知不觉地进入那种情怀和境界。你呢,一听它就坐不住了,不是抓头就是抓耳朵。这调子多让人安静啊,怎么你一听就像放了一把跳蚤到衣服里似的?
英格曼摇头笑笑:最初收养你的人,是一对意大利夫妇,也是来中国传教的。他们就很爱音乐,我以为他们多少给了你一点影响。
法比吃惊地看着神父:最初收养我的,不是你?
英格曼:要是我的话,我会给你取名叫大卫或者鲍伯,我绝对想不起法比这个名字。
法比愣着神。
英格曼:我知道,你肯定会大吃一惊。我从来没跟你说过。他们把你抛弃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他们的行为,是太残酷,还是太自私?或者是……无可奈何,迫不得已?那年夏天,一场大旱之后,发生一场瘟疫,他们正好外出传教,把你留在瘟疫流行的地带,等到瘟疫地区被封锁了,他们没有回去接你。其实他们是可以进去接你的,也许他们怕自己染上瘟疫。那时候你三岁多。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法比摇摇头。这个信息太突然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英格曼: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不愿意说我朋友的坏话,这是我瞒着你的另一个原因。
法比:他们现在在哪里?
英格曼:在美国。
法比又沉默了。
英格曼:他们后来给我写过信。对他们抛弃了你,表示非常悔恨。不过悔恨不足够把你再赢回去。
法比看着他在摇椅上微微晃动。
闪回:五六岁的法比跟在中年的英格曼身后进入一个村子,从树后蹿出一群农村孩子,用泥巴团子砸他,叫他“假洋鬼子!”然后又迅速藏起来。英格曼回过头,询问他:“谁干的?”五六岁的法比一声不响。英格曼继续向前走,法比跟不上他的步子,渐渐又落后了,那群孩子又出现了,法比突然转身,摁住打头的男孩,狂野地挥拳。英格曼转过脸,法比已经被压在四五个人身体下。孩子们一哄而散,英格曼把法比拉起来,严厉地训斥着。
法比看着老人似乎昏昏入睡了。
教堂/英格曼卧室/浴室 夜/内
日本哨兵甲从浴帘的破洞看出去,镜子投射出法比的身影,他站起身,走出了破洞提供的视野。
等法比回来,他手上出现了一条毛毯。他轻轻地将毛毯搭在老神父身上,然后便向门口走去。
不管任何人看到这一老一少,都会看出他们之间相濡以沫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