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第6/10页)
教堂/院子 夜/外
女学生和女人们换班,接过女人们手里的盆子、筐子、簸箕,站成一个队伍,把一盆一盆、一簸箕一簸箕的土传向后院。
玉墨已经不是以往的玉墨了,穿着一件简单的棉布旗袍,前襟上和膝盖上蒙着土,两只鞋都失去了原先的颜色和样子,全糊着泥巴。
法比注视着玉墨的模样,眼神里流露出怜爱。
喃呢:(低声抱怨) 我手上都打泡了!
玉笙:(低声地) 我肩膀都肿了!
玉墨:(低声地) 别抱怨了,赶紧回去睡一觉,半夜还要来换学生们。
书娟:这口井怎么这么奇怪?横着走?
法比:(手指放在嘴唇上) 小声点。
书娟:(小声地) 这样打能打出井来吗?
法比:(小声地) 到时候你就晓得了。
教堂/后院 夜/外
一簸箕一簸箕,一盆一盆的泥土被倒在坟头上,一座座新坟墓渐渐变高变大……
教堂/钟楼 夜/外
法比走到钟楼上,向楼下看去。
教堂围墙的两边,升起两堆篝火,一堆篝火边有两个日本哨兵在取暖。
法比听见身后有响动,回过头,见玉墨从钟楼出口出来了。玉墨看清法比,有些吃惊:(小声地) 你也在这里?
法比沉默地往旁边靠了靠,给她让地方。
玉墨:(小声地) 坐那边,那边好坐。
法比跟她走到玉墨曾经总是和戴涛坐的地方,看着她慢慢地自如地在一块断石上坐下来,深吸一口气。
玉墨:(眼睛看着远处) (小声地) 别那么看着我。这地方我比你还熟。我和戴涛夜里常常来这里。这是我俩的观景台。(她指指旁边的一块断石) 坐啊。
法比:(小声地) 你衣服上都是泥巴。
玉墨:(笑起来) (小声地) 你真会夸人!
法比走过去,不自在地坐下去。
玉墨:(小声地) 我昨天夜里在这上面待了好久。发现日本兵夜里减掉一半岗哨。我算了一下子,白天一面围墙有两个人把守,夜里一面墙就一个哨兵。
法比:(小声地) 夜里安静,有点动静哨兵就能听见。
玉墨:(小声地) 嗯,难怪小日本省下一半兵力,回去睡觉。
法比:(小声地) 等到地道挖好,只要不出声,就都能钻出去。
玉墨:(小声地) 她们是孩子,孩子不出声什么出声?
法比沉思着。
玉墨:(小声地) 你也跟我们一起逃出去?
法比:(摇摇头) (小声地) 我不能走。神父老了,病又那么重,我怎么能撇下他自己走呢?
玉墨:(小声地) 那万一日本人发现你把女学生都放跑了,要拿你出气,怎么办?
法比:(一笑) (小声地) 他们有气,不能不让人家出吧?
玉墨:(小声地) 万一他们把你……
法比:(小声地) 把我打死?
玉墨不语,瞪着他。
法比:(又是一笑) (小声地) 他们要出气,总要打死个把人,总不能让他们打死神父吧?放走了女学生,总要有个人出头来认账,没人出来认账,他们就会拿神父出气,拿教堂出气,一把火把教堂烧了。
玉墨:我们把神父带着,教堂只好让他们烧了!
法比:神父不经事了。每一回他咳嗽咳得厉害,我都想,这一回老头儿肯定要过去了。不能折腾老头儿。教堂也不能让他们烧。这是我的家,怎么能烧了呢?
玉墨:你的家?
法比:我记得的家,就是这个教堂。
玉墨:你从来没想过,有个自己的家?
法比摇摇头。
玉墨:(小声地) 我老是想,要有个自己的家。(凄惨地笑一下) 我受过那么多男人的骗,就是因为他们都用那一句话骗我——哪一天我带你回家。
法比心酸地看着她。
玉墨:(惨笑地看着法比) (小声地) 恐怕再也没那天了。
法比:那也不一定。你看,在教堂躲藏几天,你还碰上个戴少校呢。
玉墨:(冷酷地) (小声地) 那是该他倒霉,碰上我这把扫帚星。
她站起身,疲惫无比地向门口走去。
法比:玉墨!
玉墨回过头。
法比:(小声地) 你……再坐会儿吧。
玉墨愣了。
法比:(小声地) 要是太冷,就算了。
玉墨又慢慢走回来,坐在原来的地方。
法比:(小声地) 谢谢……
玉墨扑哧一声笑出来。法比吃惊地看着她:(小声地) 你这个人,礼貌也好,不礼貌也好,怎么都跟搞错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