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第5/11页)

他袍子里灌满大米,因此他每个动作都不胜其累,每一秒钟他都会累得体力崩溃,紧张得精神崩溃。

日本兵们一面追上来,一面举起枪。

日本兵甲:(生硬的中文) 站住,开枪了!

法比不减速地蹬车,累得两眼发直。

法比的主观视角:眼前的断壁残墙一片雾水,雾水一会儿是红色,一会儿是绿色……

法比回过头:两个追近的日本兵在他过分疲惫的视觉中也是虚化的,一会儿红色,一会儿绿色……

日本兵的枪响了。

法比那被大米撑得鼓鼓囊囊的后背似乎随时会成为靶子中弹。

法比将绑在腰间的米袋拽下来,扔在地上。

日本兵跑上来,打开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捧雪白的大米——他们似乎明白法比逃奔的动机了。

南京/东门/小巷 日/外

法比打开麻袋口端,尽量把麻袋口子张大,底部尽量铺平,然后他脱下肮脏的鞋子和袜子,走进去,站在麻袋里,又拉起麻袋的边沿,似乎要将麻袋当裙子穿一样。

他开始又小心翼翼地解开教袍的腰带。

大米如同冰雹一样从他的袍子里“唰啦啦”落下,砸在麻袋里,迅速增多。

法比的双脚已被雪白的大米埋没了。

南京/东门 日/外

法比推着三轮车,三轮车上搁着那个盛大米的麻袋。他走到一个店铺门口,向里面张望着,那个留仁丹胡的日本老板在扫地。

法比:请问,大米要吗?

那个留仁丹胡子的日本老板摇摇头。

法比走出那个店门,向街道对面走去。

一个穿短和服的老头从身后赶上来,拉住法比:(生硬的中文) 你的,大米的有?

法比:你的,面粉的有?

老头鬼祟地向法比勾了勾手指。

南京/东门/某宅 日/外

日本老头领着法比进了门,一面向昏暗的内部叫起来:(日语) 大米来了!

从昏暗里冒出一个日本老太太,化着淡妆,短小精干,浑身动作利索,发战争财给了她二度青春似的。

老太太:(看着法比) (中文) 大米?

法比:面粉?

老太太热切地点点头。

法比把麻袋放在老太太面前,抓起一把大米,送到老太太眼前。他又成了个热心的唠叨的推销员。

法比:看看,多白!最好的大米!打仗的时候,你想吃这样的大米,要用脑袋换!看看,多白,啊?……可惜我们的主教是美国人,吃不来这么好的大米,多可惜!

老太太:(对老头) (日语) 这是我们日本的大米!

法比不懂日语,继续推销:要不是为了我们的主教,我舍得跟你们换面粉?这么好的大米,别说是打仗的时候,不打仗的时候,也见不着……

老头从不知哪个角落拖出一个面口袋,口袋上印着50kg。

法比:(指着麻袋里的大米) 一袋,换你两袋。

老太太:不行!

法比一把抄起麻袋,扛到肩膀上就走。

法比走到门口,老头子把他肩膀上的麻袋拉住。

法比:(坚决地摇摇头) 别拉我。那边,就是你的邻居,用一袋半美国面粉跟我换,我都没有换。一定要两袋。

老太太也走上来:商量商量!

法比装作嫌烦地转过身。

教堂/厨房 傍晚/外

一屋子的热气,不知哪个姑娘在漫不经心地哼评弹。

玉墨坐在一个板凳上,她腿上躺着一个女孩,女孩的长头发从玉墨的大腿上一直垂落到地上一个铜盆里。

玉箫哼着评弹,举着水瓢,从铁皮桶里舀出热水,淋在那长发上。

玉墨:玉箫,你看小妹的头发多好!

玉箫:这样死里逃生,头发还跟抹了油似的,好亮!

玉墨用手指轻轻挤干王小妹长发上的水:手摸上去才滑溜呢,跟摸缎子一样!

玉箫:我要是有这样的好头发,我就不烫头了。(感伤地叹息) 什么都是爹妈给的好,爹妈给的脸,你非要改个样子,整天描啊画的,爹妈给的头发,你非要卷啊烫的,还是人家小妹好,都是爹妈给的好样子。

玉墨:别那么多话,把手巾递给我。

玉箫从身边的凳子上拿过一条手巾,玉墨把小妹扶起,让她靠在椅子背上坐直。小妹虽然非常柔弱,但伤势明显地好转了。

玉墨:我小的时候,头发也这么长,这么厚,每回洗头,我妈都要打两个鸡蛋,用蛋清给我洗,才梳得开。那才滑溜呢!

玉箫:现在上哪儿找蛋清去?我都忘了鸡蛋什么味道了。

玉墨取下插在头上的木梳,给小妹轻轻地梳着长发:疼吗,小妹?

小妹摇摇头。

玉墨:疼要说话啊!

小妹淡淡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