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第6/10页)
戴涛向外看一眼,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小声地) 来,抓紧时间睡一会儿,一会儿跑起来才有力气。
徐小愚:(小声地) 这哪儿睡得着?
戴涛:(小声地) 我每天白天都爬到最高的房顶上睡觉,晚上下来,把地形摸得滚瓜烂熟。睡吧,我给你放哨。
戴涛把大衣盖在徐小愚身上,又把那个手榴弹拿起来。
南京小巷/废墟/一楼 日/内
一个日本兵把那只肥鹅开膛破肚,掏出一大团黄油,举起来给同伴们炫耀。
其他日本兵发出一声欢呼。
一座石头垒起的老虎灶上坐着一口行军锅,锅盖被揭开,肥鹅被扔进锅里。
一桶水被倒进锅里。
劈开的板凳和竹椅子被投入灶眼。
火势大好。
胡子日本兵:(日语) 我看这里挺暖和的,不如就搬到这里来住!
眼镜日本兵:(日语) 说不定哪天又飞来一只大肥鹅!
灶台上摆着十多个行军壶。
胡子日本兵仔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小铁罐。他摘下自己的壶,打开小铁罐的盖子,倒出一点茶叶,放进行军壶。
眼镜日本兵:(日语) 日本的茶叶?
胡子日本兵:(日语) 当然。
眼镜日本兵把自己的行军壶伸到他面前,胡子日本兵捏了几根茶叶放进壶嘴。
眼镜日本兵:(日语) 就这么一点?
胡子日本兵:(日语) 自己到黑市上换去!一双皮手套才换了这点茶叶!(讨好地对军曹) 来点日本绿茶?
军曹看看他,把行军壶伸过去。
教堂/地窖 日/内
威尔逊医生坐在王小妹的铺位边。
小妹没有生机的脸在蜡烛光里如同蜡塑。
威尔逊:按时给她打针,吃药。按时洗伤口,换药。只能这样了。医学的极限到了,剩下的只能留给上帝去做。
玉墨:能不能把小妹带到医院去?
威尔逊:医院没有地方待,而且日本兵一天要去医院好几次,搜这个抓那个,已经有几十个女病人和女护士被日军奸污了。我怕这孩子的精神会受到更大刺激。
威尔逊医生说着,慢慢站起来。
教堂/英格曼卧室 日/外
英格曼坐在摇椅上读书的背影,壁炉里燃着熊熊的火焰,看上去一片祥和。
法比将五个药瓶拧开盖子,倒出五种药片、药丸,然后又拿出一个药袋,抖搂出两片药来。他像往常一样,把所有的药排成整齐的一列。
法比:威尔逊医生给您新开的这种药是挺难闻的,不过您一定要吃。这是止血的中国药。灵光得很。
法比倒了一杯水:您现在就把药吃了吧。
英格曼:我过一会儿吃。
法比:您……
英格曼:你就让我安安静静读会儿书吧。
法比:可是……
英格曼咳嗽起来。
法比心焦地看着他,等着他咳完,安定下来。
法比:好了,我不引你讲话了。(他走过来,小心翼翼地) 来,我扶您到床上睡一会儿……
英格曼:(喘息着) 躺下更会咳嗽……
法比万分忧心地看着他:老人眼窝和腮帮更加深陷,头发和须髯枯如蒿草,火光加深了阴影,使他的脸看上去就是由阴影组成。火光动荡着,把他脸上的阴影一会儿晃到这里,一会儿晃到那里,法比痛心地转过头走去。
英格曼:跑出去的那两个孩子有消息吗?
法比无言以对。
英格曼明白了,叹了一口气。
教堂/英格曼和法比的居处/露台下 日/外
法比从楼梯走出来,突然看见露台下的地上撒了一些细小的白色东西。
他赶紧走过去,捡起来一粒,发现那是药片,就是他每天三次给老神父排列好的药片。他把地上的药片都捡起来……
他慢慢站起,看着手心上一大把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的药丸、药片,又抬起头,看看露台后面的门窗,不知道该发脾气,还是该哭泣。
教堂/后院 日/外
法比走到王小珍的新坟前面,把那把药片撒上去。
玉墨:(画外音) 那是什么?
法比吃惊地抬起头。
玉墨站在墙下的涵洞口,手里拿着一条刮烂的毛线连裤袜。
法比愣愣地看着她,她走到新坟前面,看着几十片药片。
玉墨:怎么把药扔了呢?
法比:反正不能吃了。
玉墨:谁的药?
法比:神父的。他把这些药都从窗口扔出来了。
玉墨凝神看着那些药。
法比:你不觉得古怪?他为什么这样做?
玉墨凄凉地笑了一笑。
法比看着她,等待她开口。
玉墨:我懂他。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就这几天,看到人间多少惨事,还吃药强撑着活下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