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第6/10页)

戴涛沉默了。

法比:日本兵五步一岗,三步一哨,你走不到下一条街,就会碰到日本巡逻队!

戴涛:谢谢,我会小心的。再见!

法比:你打算怎么出去?

戴涛:(指指后院) 怎么进来的,我就怎么出去。

法比:你是从后院进来的?

戴涛:还记得前天日本兵追你和女学生吧?

法比:(恍悟) ……跟日本兵打起来的就是你?

戴涛:还有我的几个手下。我把日本人甩掉,就一直跟在你们后面,看你们进了大门。当晚我发现你们教堂后面的墙头塌了一块,就从那儿翻进来了。我看你趁早把后墙头修好,别亡了羊再补牢。

法比:哎……你总不能扔下你那两个弟兄不管啊!他们伤得那么重,你就这么把他们扔给我们?要走你把他们一块带走。

戴涛:我怎么能带他们走?

法比:那你怎么能把他们扔给我们?你就全指望我和这些女人来照管他们?

戴涛愣住了。

玉墨眼里闪出希望。

玉墨:你是长官,长官是当兵的主心骨,再说,长官也不该扔下自己受伤的手下一走了之啊!

戴涛痛苦而矛盾,绷紧的身体渐渐垮塌下来。

玉墨凑近他,仰着脸看着他。

法比痛楚地看到玉墨对戴的态度显然是不同于对他的。

玉墨:留下来吧,等伤好一点再走,啊?你看雪下大了……

戴涛突然愤怒地瞪着她:走开,别烦我!

玉墨一点儿都不动容,似乎看着自己闹脾气的孩子,怜爱地笑了一下:法比,你去吧,有我陪着少校就行了。

戴涛却狠狠一扭身,向厨房方向走去,表示他不要任何人陪同。

玉墨跟法比做了个无奈的姿势,同时笑笑,表示对他这么大的脾气,她也没办法。她发现法比直直地看着她,看出那目光中压抑的痛楚。她慢慢转过身,跟着戴涛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一眼法比,加快脚步跟上戴涛。

法比目送他们进了厨房的门。

教堂/法比卧室 夜/内

门被推开,法比颓丧的身影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肩膀上和头发上的雨点和雪花微微闪亮。

他慢慢掩上身后的门,又慢慢走到沙发前,颓然坐下,懒懒地伸出两条腿。

茶几下面,搁着一瓶红酒,他看也不看地把酒瓶够出来,又从茶几隔层够出一个瓶启子和一截蜡烛、一盒火柴。他的手指头如同识途,把这一系列动作做得极其准确精练。他点亮蜡烛,是眼睛仍像看不见一样,茫茫然地开了瓶盖。

他直接从酒瓶里喝酒。远处又响起枪声。他像没听见,木然地喝着酒。

他站起来,端起蜡烛和酒瓶,走到五斗柜前面,将蜡烛固定在柜子上。蜡烛光照亮柜子上方挂的一幅带框的照片:十多岁的法比和中年英格曼神父的合影。他的视线焦点渐渐聚在英格曼神父的脸上,又渐渐落在神父恳切、充满凝聚力的双眼上。

法比:(带醉意的自语) 我小的时候,一说谎你就罚我站到门外去。你不知道吧?我这辈子就没跟你说过几句实话。哪怕跟你忏悔的时候,我都编瞎话跟你说。不过我今天差点跟你说了一句实话。我想问问你,一个男人受了一个女人诱惑,该怎么办?

法比的额头上耷拉下一缕潮湿的头发,给他的面容一种潦倒的感觉。他孤独而渴望温情,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法比:为了这个女人,我心里开始不老实。她看我一眼,我这里(他捂住心脏) 就蹦啊跳啊……我中邪了。刚才我看见她和那个军人眉来眼去,心里怎么……那么难过呢?你有没有为哪个女人这么难受过?……

法比醉得更加厉害,他眼前照片上的英格曼神父模糊起来:军人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及时行乐,逢场作戏!是不是人在战乱时候逢场作戏也是好的?……我巴不得那个军官走开,从教堂出去,哪怕出去给日本兵一枪打死……罪过,是吧?……我知道那是罪过,所以,我还是把他拦住了,没让他出去送命。

教堂/厨房 早晨/内

几个女人挤在炉子边上,每人拿着杯子或茶缸或饭碗。炉灶上的一口大铁锅盖着盖子,正在冒热气。法比用身体挡住那口锅,双手背在背后,摁住锅盖。

春池:求求你了,再给一口水都不行吗?就一口!

陈乔治:你们还嫌少,学生们一口还没得到呢!

秋水:学生是你祖奶奶呀,那么护着她们?

陈乔治:是你祖奶奶!

秋水:哎,你个兔崽子!

她眼看着就要跟乔治动手,被红绫拉住。

陈乔治:给过你们一人一口水了,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春池:说一口还真就给那么一口啊?行行好嘛!仗打完了,姐姐们都欢迎你到我们藏玉楼来玩!带你跳舞,拿顶好的花雕酒煮梅子给你喝,伺候你洗脚,给你捶背,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