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第5/10页)
英格曼愣愣地瞪着灰蓝色的眼睛。
教堂/英格曼和法比居所/法比卧室 夜/外
戴涛的身影如同野猫一样无声而迅速地接近了法比的卧室。
他绕到卧室的窗口,把耳朵贴在窗缝上,仔细聆听,渐渐断定法比不在室内。
他又绕回来,突然听见楼上传出英格曼的咳嗽和法比的声音,思考了一会儿,掏出火柴,擦着一根,用另一只手拢住微小的光亮,四下照着。
他看见法比门边有一点红,赶紧上去,那是他的手榴弹弹袋,露出久别重逢的微笑。
教堂/院子 夜/外
玉墨从厨房里出来,两边看看,没有戴涛的身影,感到不祥。她朝中院走去,加快脚步,变成小跑。
中院也空无一人,她慢慢站住了,任飘洒的小雨和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
她正要转身折回,一个声音叫住了她:(画外音) 赵玉墨小姐!
玉墨惊回首,见戴涛从那棵巨大的核桃树后面走出来。
玉墨:你怎么在这儿?
戴涛:军人本能,听见身后有动静就找藏身之处。
玉墨:(微微一笑)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戴涛:男人的本能。
玉墨:那你是……
戴涛:你问得太多了,该我问你了。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战乱时期,张军长的公子怎么也不该把你丢在这里。
玉墨眼里闪过一道醒悟的亮光:我好像认出来了……
戴涛:你不会认出来的。那天陪军长公子看戏的军官有十来个呢,你怎么会记得我?
玉墨:你就别拿我们这种可怜人打趣了。他是军长的公子,我是青楼女子,他就没想跟我这种人往长远走。
戴涛疑问地看着她。
玉墨:那次看了戏之后,没过多久,他就不来藏玉楼了。
戴涛:那是他没这福分。
玉墨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她抬起眼睛,大胆地看着他:刚才姐妹们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你就(打手势) 这耳朵进,这耳朵出,别往心里去。你知道我们这种女人,能有什么正经话?常常被人骂,找个茬子也要骂别人。你想啊,躲在这里,出不去,动不得,冷也要忍着,饿也要忍着,人家的闲言恶语都要忍着,借人家的光嘛,寄人篱下,不忍着又怎样?再说,只听见外头枪响,不晓得明天枪弹会不会响到自己脑瓜上,都憋一肚子邪火,说出来的话还听得听不得?当然听不得。
戴涛:你是来为她们跟我讨饶?
教堂/英格曼和法比的居处 夜/外
法比从楼梯上下来,听见有人在不远处轻声对话,站住了,看见站在核桃树下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玉墨:不是。
法比立刻辨出了玉墨的嗓音,中了邪似的定住了。
戴涛:那你为什么?
玉墨:我是怕你心里不好受,(深深地看着他) 也怕你走了。
戴涛:我是要走。
法比无声无息地接近他们,来到戴涛刚刚站过的核桃树下。
教堂/中院 夜/外
玉墨:我猜准了。所以我出来找你,想把你找回去。我代姐妹们跟你赔礼,好了吧?
这一刹那,她流露出小姑娘的娇嗲和纯情。
戴涛:她们的话我没往心里去,你放心吧。我走不是为了她们说的话难听。再见了。
玉墨:你要去哪里?
戴涛:……还不知道。
玉墨:(上来拉他的手) 那好,先跟我回去,等你知道要去哪里再走。
戴涛:我想办法去买通一个驾船的,让他把我送过江去。再从江北搭船去内地找部队。
不远处,站在阴影里的法比羡慕而妒忌地看着这对男女。
玉墨:非走不可?
戴涛:嗯。
玉墨:我都留不住你?
戴涛:(呵呵一笑,挑逗地看着她) 去年陪张军长公子看戏的时候,你要是说这句话,老牛都别想把我从你身边拉走。就是你让我杀了张公子,我都在所不辞。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你珍重,我走了。
他向后院方向走去。
玉墨:哎。
戴涛站住。
玉墨:你家在哪里?
戴涛:嗯?
玉墨:没别的意思,就想……要是仗打完了,我还活着,总要有个地方去打听你吧。
戴涛:我家在河北保定,父亲和长兄都是军人,你到保定军校打听军政主任戴厚量家,放心,至少十个人给你引路。再见!
玉墨叹了一口气。
法比从树后里跳出来:站住!
戴涛和玉墨都吓一跳。
法比:你不能出去。我今天跟英格曼神父去安全区,城里日本兵都满了,到处开枪杀人,血把阴沟都流成红的了!他们逮着中国男人就说是脱了军装的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当街就枪毙,要不就砍头!一截墙头上排满了人头,老老小小的都是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