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西线的胜利(第15/21页)

(我在日记中写道)我观察了他的脸,他的脸严肃、庄重而充满了复仇的神情。从他的脸上,正如从他的轻快的步伐里一样,可以看出一副胜利的征服者、世界的挑战者的神气。还有——一种傲然的内心快乐,这是因为他目睹命运起了地覆天翻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又是他亲刍创造出来的。他走到这块小小的林间空地以后,空地中央升起了他的最高统帅旗。他的注意力给离地约三英尺高的一大块花岗石吸引住了。

(我引用我的日记)希特勒后面跟着一些人,慢步走上前去,读着石头上刻着的大字碑文(法文):

「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十一日,德意志帝国在此屈膝投降——被它企图奴役的自由人民所击败。」希特勒读着,戈林也读着。大家站在六月的阳光中和一片沉静中读完了它。我观察着希特勒脸部的表情。我离他只有五十码,从我的望远镜里看他,好像他正站在我面前一样。我曾经在也生命的伟大时刻里多次看见过那张脸孔。但是今天啊!他的脸上燃烧的是蔑视、愤怒、伊恨、报复和胜利。他离开了纪念碑,极力使他的姿态能表示出他的蔑视。他回头看了一下,表情轻蔑而愤怒——人们几乎可以感觉到这种愤怒,因为他不能用他的普鲁士高统靴一脚踏去这些可恶的、挑衅的字句。他慢慢地向空地四周扫了一眼,这时,当他的目光和我们的目光相遇的时候,谁都可以体会到他的仇恨的深度。这种仇恨是和胜利混在一起的——一种报复的、胜利的仇恨。突然,他好像感到自己的脸部表情还没有完全表达出他的感情似的,他把整个身子摆出一副与他的心情相协调的姿态。他迅速地用两手搭在臀部,两肩耸起,两脚分得很开。这是一种不可一世的挑战姿态。这种姿态是对现在这个地方的极端蔑视,以及对这个地方在目击德意志帝国受辱以来的二十二年中所代表的一切的极端蔑视。

然后,希特勒及其随行人员走进停战谈判的车厢,元首坐在一九一八年福煦坐过的那把椅子上。五分钟以后,法国代表团来了。这个代表团以色当的第二军团司令查理·亨茨格将军为首,成员有一个海军将领、一个空军将领和一个文职官员利昂·诺尔。利昂·诺尔曾任驻波兰大使,他现在正亲身经历着德军造成的第二次崩溃。他们看起来都精神颓丧,但还保持着一种悲惨的尊严。他们事先并不知道会把他们带到法国人引为骄傲的这个圣地来受这样一种屈辱。他们的这种震惊,无疑正是希特勒所期望的。哈尔德在听了勃劳希契对他讲述了当场看到的情况以后,那天晚上在日记里写道:

法国人事先没有得到通知,要他们在一九一八年谈判的地方接受条件。这种安排显然使他们大为惊讶,在开始的时候并且有点不高兴。

甚至像哈尔德或勃劳希契这样有教养的德国人,也把法国人的尊严神情误认为不高兴,这是不足为怪的。我们立即看到,法国人确实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但是,与当时报导的情况相反,他们曾经企图使元首所提条件中比较苛刻的部分放宽一些,并且取消那些他们认为屈辱的条件。他们的企图失败了。这是我们现在才从缴获的纳粹秘密档案中的德国官方会议记录中得知的。

在凯特尔将军对法国人宣读了停战条款的序文以后,希特勒和他的随行人员马上离开了车厢。谈判工作交由最高统帅部长官继续进行,但对于他亲手所拟订的条件没有留出丝毫的回旋余地。

凯特尔把这些条款读完以后,亨茨格马上对德国人说,条件太「冷酷无情」了,比一九一八年法国在这里向德国提出的条件坏得多。而且,「如果阿尔卑斯山那一边的、一个没有打败法国的国家(亨茨格很看不起意大利,甚至不愿提它的名字),也提出类似的要求,法国决不投降。它将战斗到底——因此,他不能在德国停战协议上签字——」。

当时临时主持会议的最高统帅部第二号人物约德尔将军,没有料到一个被打得走投无路的敌人,竟会说出这样倔强的话。他回答说,他虽然不免要表示他「理解」亨茨格所说的关于意大利人的话,但他无权改变元首提出的条款。他说。他所能够做的,只是「提供一些说明和对不清楚的地方作些解释」而已。法国人要么原封不动地接受停战条款,要么就全部不接受。德国人感到着恼的是:法国代表团除非得到在波尔多的政府的明确同意,无权签订停战协议。靠了技术上的奇迹,也许是运气好,他们从这辆旧卧车上居然通过战斗还在继续的战线,与波尔多直接建立了电话联系,法国代表团被允许用电话将停战条款的全文发回去,并和他们的政府进行磋商。担任翻译的施密特博士,被指派在树林后面几码远的地方,在军用通讯车里偷听谈话内容。第二天,我自己设法听到了德国人记录的亨茨格和魏刚将军谈话的部分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