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通向慕尼黑的道路(第17/36页)
(他们在给捷克的一次正式照会中说)法英两国政府明白为了和平事业要求捷克斯洛伐克政府作出何等巨大的牺牲。但是由于这一事业既关系到欧洲全体,也关系到捷克斯洛伐克本身,它们认为,它们有责任一起坦率提出获致和平所必需的条件。而且,它们的行动也赶得很紧。德国的独裁者已经迫不及待了。
首相必须立即与肴特勒先生重新会谈,至迟不超过星期三(九月二十二日)。若有可能,越早越好。我们因此感到我们必须请求你们尽早答复。
就这样,英国和法国驻布拉格公使在九月十九日中午一起向捷克政府递交了英法建议。捷克政府在第二天以一项庄严的复照拒绝了这个建议,它的预言一样的解释是,接受这个建议将使捷克斯洛伐克「迟早置于德国的完全统治之下」。复照提醒法国注意它所负的条约义务,并且提醒法国注意一旦捷克屈服以后法国在欧洲所处的地位,然后建议把整个苏台德问题按照一九二五年十月十六日的德捷条约提付仲裁。
但是,英国和法国根本不愿意让「条约神圣」这类的原则来妨碍它们已确定要走的道路。九月二十日下午五点钟,英法驻布拉格使馆刚刚接到拒绝照会,英国公使巴锡尔·牛顿爵士就警告捷克外交部长卡米尔·克罗夫塔博士,如果捷克政府坚持己见,英国就将不再过问捷克的命运。法国公使德。拉克瓦先生也代表法国表示同意这一声明。
同时,伦敦和巴黎对捷克照会也极不客气,张伯伦召集了核心内阁会议,并且整整一晚上都接通了巴黎的电话,不时同达拉第和庞纳通话。双方同意应当对布拉格继续施加压力,必须告诉捷克人,如果他们一意孤行的话,他们就不必指望能得到法国或者英国的什么援助。
这时,贝奈斯总统已明白他原来以为是朋友的人已经在打算抛弃他了。但是他还是作了一次最后的努力,想至少能拉住法国。九月二十日晚上八点刚过,他让克罗夫塔博士向德·拉克瓦提出了下面这个决定命运的问题:一旦德国进攻的话,法国到底是否准备履行他对捷克斯洛伐克的保证?到九月二十一日凌晨二点一刻,牛顿和德·拉克瓦就把贝奈斯从床上请了起来,要求他收回拒绝英法建议的照会,并且声称,除非他撤回这一照会并且接受英法建议,捷克斯洛伐克只能单独对德作战。捷克总统要法国公使把这番话写成书面文字。他大概已经绝望了,然而还想留下一个历史的见证。
第二天(九月二十一日)一整天,由于疲劳过度、睡眠不足和眼睁睁看着国家被人出卖、大祸即将临头而深感痛心的贝奈斯,同政府阁员、各党派领导人和统帅部高级将领进行商谈,他们在敌人威胁面前曾经表现出勇气,然而在被朋友和盟邦背弃的时候却开始动摇了。英法靠不住,那么俄国呢?就在那一天,苏联外交人民委员长利瓦伊诺夫在日内瓦发表了一篇演说,重申苏联将信守它同捷克斯洛伐克之间的条约。贝奈斯召见了苏联驻布拉格公使,后者也重申了利瓦伊诺夫的话。可怜的捷克人,他们这时才发现同俄国的条约规定,苏联人只有在法国出兵支持的条件下才能出兵,而法国人这时已经背约了。
九月二十一日下午,捷克政府屈服了,它接受了英法计划,政府发表的一项公报愤懑地解释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我们被抛弃了。」在背地,贝奈斯说得更干脆:「我们被卑鄙地出卖了。」第二天,内阁辞了职,陆军总监扬·西罗维将军受命组成了「民族集中政府」。
五 张伯伦在戈德斯堡:九月二十二-二十三日
虽然张伯伦给希特勒带来了后者在伯希特斯加登会谈中所要求的全部东西,但是他们在九月二十二日下午在莱因河畔的小城戈德斯堡再次会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感到不自在。德国代办在伦敦飞机场送张伯伦启程之后就立刻给柏林发了一个急电:「张伯伦一行是带着沉重的心情动身的——毫无疑问,对张伯伦的政策的反对正在增强。」
希特勒则处在一种十分神经质的状态中。九月二十二日早晨,我正在举行会谈的德莱森饭店的阳台上吃早饭,眼看着希特勒走到河边去看他的游艇。他看起来似乎患有一种奇怪的痉挛,每走几步路就要神经质地耸一耸右肩,左腿就往前一提,眼睛下面有一圈黑影。照我那天晚上在日记里记的话,他似乎已处在神经崩溃的边缘上。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德国朋友轻轻他说了一声「Teppichfresser(啃地毯的人)!」他是暗中鄙视纳粹的一个报纸编辑,他给我解释说,过去几天中,希特勒为捷克问题而处于一种癫狂状态中,曾不止一次地完全失去自制,甚至趴到地上啃地毯的边。因此才叫他「啃地毯的人」。早一天晚上,我在德莱森饭店同几个纳粹党御用文人谈话时,我曾听到过有人用这个名字叫元首——当然,是小声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