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天隔不了一层窗户纸(第14/19页)

鲁涤平当然不是真的愿意这么做,而是不敢不这么做。因为叶琪跟夏威关系密切,夏威遇到事情必要先跟他商量,可谓言听计从。夏威时任第七军军长,乃是新桂系在两湖的实力派,鲁涤平深知,叶琪可能几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的去留。

新桂系在两湖已经嚣张到了何种程度,而鲁涤平对他们又害怕到了何等地步,由此可见一斑。

鲁涤平主湘后,照例兼任湖南清乡督办,仍以何键蝉联清乡会办。以前程潜主湘时,湖南事务多交给何键主持,自己很少过问。鲁涤平继任后,表面上虽然萧规曹随,但已明显不同于程潜。程潜那时候是认为自己兼管两湖,他经常要往武汉跑,湖南这边想忙也忙不过来,而鲁涤平只有湖南可归他管,何键管多了,就等于和他争权一般。

清乡督办署是掌握湖南省地方武装的枢纽。鲁涤平想要独揽督办署的大权,可是因为初次打理湘政,他对于湖南的军政情形颇为生疏,而何键对湘事摸索日久,心中有数,结果鲁涤平还是只能将督办署交由何键主持。

何键随着羽翼渐丰,也感到湖南有鲁,自己在湖南就没有进一步发展的余地,始终只能屈居于“会办”这样一个助手的地位。如果他想完全掌握湖南的地方政权,则非驱鲁不可。

何键为人深沉,平时喜怒不形于色,鲁涤平同样不是那种喜欢咋咋呼呼的人。两人尽管从一开始就同床异梦,并且猜忌防范之心日甚一日,然而彼此仍虚于周旋,没有爆发过任何剧烈冲突。

从何键方面来说,单靠他自己来驱鲁,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他得借力打力,而这个能借到的力就是新桂系。新桂系此时虽然还没有公开喊出反鲁的口号,但忌鲁驱鲁之心,与何键并无差别。

新桂系在鄂将领多为保定生,何键也是保定生,这是没进过保定军校大门的鲁涤平无法相比的。何键便利用这一优势,与新桂系中的“湖北派”拉上关系。

何键并非新桂系主湘的理想人选,但他们认为何键是保定军校同学,较之亲南京政府的鲁涤平毕竟要好一些。“李白”以下将领均认为有拉何制鲁的必要,叶琪在与人闲谈时说:“湖南这个地方要抓住,鲁胖子(指鲁涤平)想过主席的瘾,让他过过瘾。以后的事就要靠何芸樵(何键字芸樵)了。”

弄清新桂系的意图后,何键便时常赴汉,与“湖北派”加强联系。同时,他对清乡督办署的事务也抓得更牢,已达到完全一手包办的程度,鲁涤平几乎无从过问。

一次,叶琪由鄂来湘,鲁涤平设宴招待,宴席上他对同桌的人说:“湖南的事,只要芸樵先生肯替我帮忙,是大有可为的。”不安之状溢于言表。

汉口之约

一山难容二虎,鲁涤平开始苦寻反制何键的办法。此时湘赣边区的红军力量正日益壮大,于是他向南京政府建议,由湘赣两省进行“会剿”。根据鲁涤平的提议,南京政府批准设立湘鄂“会剿”总指挥部,任命鲁涤平为湘赣“会剿”总指挥,何键为副总指挥。

鲁涤平一面致电南京政府,请辞总指挥职务,以何键代替;一面向省务会议提议裁撤清乡督办署,并将督办署的全部人员移至“会剿”总指挥部。

如此一来,何键不仅被剥夺了督办署的实权,而且在他带兵到江西“剿共”之后,也实际被赶出了湖南。

何键为人圆滑,尽管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他也没有立即与鲁涤平闹翻:你说撤督办署就撤督办署;你说让我去江西,就去江西。

背地里,何键与新桂系靠得愈加紧密。他除以报告湖南事项为名,到武汉面谒李宗仁外,还在胡宗铎的陪同下,到北京拜见白崇禧,以此得到了新桂系两位老大的首肯。

当“湖北派”表示要何键担负湖南全部责任时,他便趁势说道:“责任是愿负的,但职权有限,万一力不从心,为之奈何?”

“湖北派”马上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胡宗铎拍着胸脯说帮忙帮到底,还说:“鲁咏安(鲁涤平字咏安),由我与煦苍(夏威字煦苍)、翠微(叶琪字翠微)来共同对付他。芸兄(何键)可置身事外,暂作壁上观。不过湖南问题,需要你回湘后及早妥作安排。”

何键心领神会,遂安安心心地到江西萍乡就职,同时集中兵力,做好了应变倒鲁的准备。

编遣会议结束后,“李白”侦知,蒋介石已决定撤销各地的政治分会。自老蒋复出,新桂系就丧失了对中央政府的控制权,他们所唯一能依赖的合法组织是武汉政治分会,一旦政治分会被撤销,用以罢免鲁涤平的工具就没有了。

正好蒋介石此时离开南京,回到了家乡浙江奉化。新桂系决定抓住时机,先发制人。李宗仁不再回武汉,而是来往于宁沪之间。除窥伺各方面的动静外,他主要还是为了装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度,以便在事变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减轻责任的同时,为自己预留说话的余地。白崇禧也跟冯玉祥学,装病住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