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天隔不了一层窗户纸(第16/19页)

白崇禧却认为黄绍竑的战略过于消极。他说如果那样的话,新桂系由广州到武汉、北平的热烘烘局面就自己垮掉了。他计划派自己在唐山的“桂系湘军”(指唐生智旧部)徐州直趋浦口,而以武汉的“桂系鄂军”(指胡宗铎、陶钧两部)顺长江东下直取南京。

白崇禧的观点得到了胡、陶的支持。李宗仁见状,便也站到了白、胡、陶一边。

“李白”不肯舍弃尺土寸地,当然是缘于对自身实力的评估,但同时也是因为得到了冯玉祥的许诺。

西北军的兵力超过蒋、桂中的任何一家,可以说冯玉祥选择跟谁合作,谁就可能立于不败之地。蒋、桂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双方都竭力与冯玉祥套近乎,一时信使往来,颇为频繁。最后,李宗仁派出的代表抢先一步得以在河南拜见冯玉祥,并带去了“李白”的意见,称老蒋要以编遣的名义压迫冯桂两军,现在“李白”决定倒蒋,约冯一同行动。

蒋、李曾是结义兄弟,可是一转眼也就翻了脸。李宗仁为此大发感慨,说兰谱中的话真不可靠,所谓的“亲如兄弟、同生共死”转瞬间就会变成“兵戎相见、你死我活”,无怪乎“政治是最污浊的东西”。他指的当然是蒋介石的“背信弃义”,但实际上对他们这些身在政治场和利益圈中的人们而言,不过彼此彼此。

蒋、冯的关系也是一样,昨天还是山盟海誓,第二天就可能谁都不认识谁。老蒋把河北和平、津给了阎锡山,已经让老冯相当不快,后来在编遣会议中结成的恩仇,更令老冯视蒋为敌。

在离开南京时,老冯曾有一个不参加蒋桂之争,回大西北整军经武的计划,但这个计划需要有能静下来读老子庄子的心,而外面的世界却是水浒的世界,那个热闹与喧嚣,他又如何有这等定力?

各方面代表一活动,冯玉祥就逐渐改变了原先不加入内战的计划。他告诉李宗仁的代表:“烦请转告李总司令,我一定和他合作打蒋,但调动军队需要时间,希望他发动后能撑持两周,我就可以出兵响应。”

冯玉祥开始进行反蒋准备。谋士张钫劝他不要理会李宗仁,还是按计划速速西去,冯玉祥则复电说:内战将起,奈何奈何。

有了冯玉祥的承诺,“李白”信心大增,这也成为他们不屑于收缩兵力的一个重要理由。

从来新桂系内部的大事都是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三人共同商量,然后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决定。过去三人的意见一般都是一致的,很少出现争执,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出现重大分歧。

见“李白”坚持己见,黄也就不好再加以反对了。包括黄绍竑在内,三个人当时都不知道,从这时候起,失败的阴影已经开始紧紧地笼罩于他们的头顶。

八抬大轿

在杨永泰的“削藩策”中,他将南方的新桂系视为一股,北方的冯、阎视为另一股,称这两股力量都足以与蒋争霸天下。

冯、阎、桂一旦实现大联合,对蒋政权就意味着灭顶之灾,杨永泰论述道:“广西第七军横行两湖,李济深负隅两广,白崇禧收编了唐生智残部三个军,称霸一方,三分天下有其一,如勾结冯、阎,则南京无法立足。”

在编遣会议草草收场,表明“政治削藩”希望渺茫的情况下,杨永泰转而主张在冯阎桂联手之前,逐一进行“武力削藩”,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要解决新桂系。鲁案无疑为此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和理由。

即便抛开冯、阎,对当时的蒋介石而言,要想用军事手段单独消灭新桂系,似乎也是一个很难达成的目标。桂军从南到北,从两广到两湖,再到山海关,战线长达千里,已经形成了可以互相配合,彼此呼应的“一字长蛇阵”,蒋军不攻便罢,一攻很可能成为对方的“腹中之食”。

显然,若想仅靠打仗来解决新桂系,胜负难有定数。杨永泰的办法是武力进攻和政治分化相结合,对新桂系分散在各地的势力予以各个击破。

他首先把目光盯在了广东,所用之术是“收买陈铭枢、陈济棠,以缚虎之势,扣留李济深于广州”。

陈铭枢早就投入了老蒋的阵营,陈济棠也与南京政府暗通款曲,但广东的关键人物并不是二陈,而是李济深。李济深在两广拥有过人的威望,陈铭枢、陈济棠等广东将领多为其旧部,就算他人不在广东,只要能够继续发号施令,二陈仍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正好国民党三大即将在南京开幕,各地代表纷纷赴京。李济深本来也应率代表与会,但处于这种敏感时刻,还要不要到南京去,他颇费踌躇。躲在上海法租界的李宗仁希望李济深能以广东的人力、物力、财力支援新桂系,不愿他为蒋所谋,所以也力劝其不要赴会,并预言李济深到南京只会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