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玉碎还是散花(第15/19页)
旗手闻听,急忙揭掉军旗上的外罩,然后展开军旗使劲地摇晃起来。
这一晃不要紧,对面打得更猛更狠了,子弹像暴风骤雨一样飞过来,山县联队站在那里,藏也没处藏,躲也没法躲,士兵大片大片地倒下去,受伤没死的也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原来朝他们开枪的还是苏军,人家没打错。
奉烧
战后,山县联队一名叫后藤金市的士兵回忆起来,仍对当时的场面不寒而栗,他甚至怀疑,山县联队能够从高地突围而出,是不是苏军有意“放水”,为的是在路上更好地进行截杀。
一些士兵忍受不了弹雨攻袭,就一个个地往旁边的河里跳,但那里也藏不住人,结果这些兵又被打死在了河里,一时间河水为赤。
后藤金市吓得魂飞天外。正好不远处有一块洼地,他就赶紧跳了进去。一瞧,里面已经趴了两位,一个少尉军官,一个士兵。
子弹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地打在身前身后,掀起的沙土四处飞溅,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似乎洼地也不是理想的藏身之所,军官和那名士兵突然跳出洼地,向前奔去,但是还没跑出十来米,两个人就被打倒在地。
往洼地外面跑太危险了,可是总不可能一直趴在坑里面,后藤金市咬咬牙,钻出洼地后,没有往前而是往后跑,跑到河边,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河水不深,流速也不快,后藤金市抓了几片水草叶子顶在头上,利用苏军的射击死角逆流而上,几个小时后,他奇迹般的摸到真正的友军阵地,获救了。
后藤金市是诺蒙坎战役后期分配到山县联队的补充兵,在此之前,山县联队已经多次补充,但这次联队终于没能逃过灭顶之灾。
当后藤金市从河里潜水逃命时,步炮联队的两名最高指挥官,山县和伊势身边只剩下四个人,而且始终无法突围。
1939年8月29日下午4点,山县感到形势严重,下令将联队军旗和密码本烧毁,并砸碎了电台。之后,包括山县、伊势在内的四人自杀,只有一名传令兵和战斗兵乘天黑逃了出去。
烧掉联队军旗,又称“奉烧”,也就等于将联队编制予以销户,据说这是日本在对外作战中第一次进行“奉烧”。山县联队虽七零八落地逃出了几百人,但这个联队已经在名义上消失了。
借着夜色,巴尔夏嘎尔高地上的救援队也准备冲出重围,返回后方,但小松原知道外面一定里三层外三层,突围凶多吉少,因此他一度非常犹豫,甚至事先写好了遗书,准备率部就地发起自杀式冲锋。
在跟第六军司令部联络时,荻洲坚决反对。他倒不是认为小松原的性命还有多重要,就像他对辻政信所说的,小松原在成为败军之将之后,最好“死掉”——在日军传统意识里,小松原只有死掉才能成为英雄,而英雄的上级可以不用为失败埋单。
荻洲着急的是,救援队现在等于是第二十三师团存在的象征,如果都随小松原自杀了,第二十三师团完全覆灭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这事以后没法跟关东军方面交代。
由于荻洲劝阻,小松原便下决心突围。突围前,他与荻洲进行了最后一次联络,随后便破坏电台,烧掉了密码本,此外,还命令官兵将各自的军衔肩章取下并销毁。
正如小松原所料,救援队在突围过程中遭到层层围堵。指挥战斗的冈本参谋长右腿被炸成重伤,幸好师团的军医部长还比较沉得住气,战斗如此紧张,他仍能依靠手电筒照明,在壕沟里为冈本做截肢手术。冈本虽然少了一条腿,但是命保住了。
1939年8月30日,救援队再遭围击,突前的第七十一联队残部被紧紧包围,该联队的第四任联队长,才到职仅几天的东宗治中佐与他的官兵在自杀式冲锋中被击毙。
救援队的结局与山县联队如出一辙,溃不成军之后分成小股,用东躲西藏兼各显神通的办法,才得以撤到后方,所不同的只是山县死了,而小松原还活着。
第二十三师团最后集中溃退到了松本所处的“森林地带”。诺蒙坎战役之前,该师团出动部队约为一万五千人,到此时减员了一万两千(不计历次补充兵员),还剩三千残兵败将,而且已是“刀卷刃,枪空膛,一个个蓬头垢面,形同小鬼一般”。

苏军缴获的日军武器。从外观上看,应该全是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也就是俗称的“歪把子”。
就是这样在松本看来苟延残喘的部队,仍处于极度危险的境遇,他们在“森林地带”被苏军坦克部队围得水泄不通,而且包围圈还在继续缩小。
荻洲已无力对第二十三师团进行挽救。作为第六军系统内的另外一支主力,第七师团的伤亡也超过了百分之七十,已彻底丧失战斗力,若不是师团长园部和一郎预先留了一手,没有把联队旗带来,有的联队恐怕就只能做注销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