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12/14页)

我没好气地说:“我来报到。”

“我知道。”他继续擦那支枪,那支枪擦得发出暗幽幽的蓝光。

“你是女真,我一直在等你,通知下午三时报到,你迟到两个小时。我已决定明天罚你做走廊卫生,连拖三天!”

我还从未见过这么个霸道到了蛮不讲理的家伙,他的傲慢激怒了我。“对不起,我不做走廊卫生,我是来搞射击的。”

“那你先停止射击,待卫生过关之后,再参加训练。”

我愤怒了,不由大骂:“你以为你是谁呀?”

“你的队长!你可以辱骂我,但不可辱骂队长。好了,今天太晚了,你的宿舍在二楼207房间,去睡觉吧!”他慢慢转过身,这家伙满脸平静,一双眼睛像这房间里的另外一盏灯一样,炽亮着看我一眼,顺手把那只口琴揣进口袋,逼视着我:“还有什么吗?”

我气得一跺脚,转身离去,而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看着我。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当晚一夜无眠。第二天,我在极度疲惫中,睡过了头。起床后,误点一小时,射击队已去了靶场。值班员递给我一张条子,上面写着队长留下的几行字:射击队要的是真正的军人,不是女人。我当时血往上涌,我最讨厌别人老在性别上与你过不去。这句话当时刺激了我,我潜意识中的那点狂傲的东西浮了上来,当时就把纸条给撕了。我觉得要让这个家伙不再轻视我,就必须打败他。我那三天,故意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每天早晨起来,就主动去把走廊拖干净。这活儿我以前真没干过,没干过更要干好,我不想让他看不起我。我边拖边在心里骂着他,用各种可以想到过的语言在心里侮辱他,这样边骂边干让我轻松了许多。三天后,没人通知,我主动站到了射击队的后排。他则拿着一支手枪看我一眼,又递给我,其间没有任何语言,他甚至没向大家介绍我。但我知道他在心里已承认我了。

当天是射击预测,我对冲锋枪有种独特的感觉,每次几乎全部中靶!那天我最后一个出场。我先打冲锋枪,取立姿冲锋枪三练习是最难打的姿势,并且是单手托枪。先单发射击,六发子弹全都击中10环。接着是点射。也全部点上了靶!我的冲锋枪震住了大家。有人已开始叫起好了。我得意地瞥他一眼。他却不动声色地递过一支手枪来。手枪不是我的特长,我老有种错觉,手枪更像一种玩具。并且我一直休它,它在我手里从来没有温顺过,甚至出现过光靶!我满不在乎地接过来,举枪就射。令人难堪的一幕出现了。50米开外的靶标上无一弹击中。接着又射,又全部脱靶!周围人都沉默了。这种沉默本身就是对你的蔑视,我有些气虚了。他却不动声色地让装弹员不断地给我换弹,就这样连续打出了50发,那靶上竟还是一片空白。有时候射击就是让人无奈啊,你越焦急,它越是与你作对,根本不理会你的心情。当他又让人递过来一匣子弹时,我彻底撑不住了,把枪掷到地上,泪水如潮般涌了出来,那次侮辱我终生难以忘怀。

他命令我站到队列中去,羞愧难当,接着讲评。最后他竟做出了一个令我难以置信的决定:从今天开始,只准我打手枪,其他枪种一律不准我再打。

我几乎晕过去,没想到他如此狠。在队列里我没敢发作,晚上,我到他办公室,向他请求能否只打冲锋枪,比赛时单列有这一个项目啊!

他却不容商量:“我已经定了,我感觉你更适合于手枪!”

我冲动地说:“我的冲锋枪的成绩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应该让我发挥自己的专长。”

“你的专长就是手枪射击,你的手枪一月后,就会比你现在的冲锋枪成绩要好十倍!”

“可我目前全是光靶啊!”

“我要的是三个月后的成绩,不是现在。”

我认为他只不过是挟嫌报复,一定是我几乎咆哮着骂他:“你这样做太让我失望了,你不是个男人。”

他一愣,半晌才道:“说完了吗?”一副送客的神情。

我更愤怒了,“某某,”我叫着他的姓名,“三个月后我非用手枪打烂你。”

他笑笑:“先从据枪开始哦!”

我在身后门哐的关闭中,几乎把嘴咬破了。我遇到挫折不会像别人那样先流泪,而是更大的仇恨,只有温情才会打动我。

女真深吸了一口烟,单一海把头抬起,含意不明地望着女真。他们坐在戈壁的石头上。

手枪射击的开始,也是我最痛苦的开始。本身射击倒不痛苦,关键是每天他都用目光监视我,一个礼拜才跟我说一句话。这句话也只不过是这一星期要练的一个动作。手枪的立姿射击,光据枪这一个动作我就练了有半个月。那些日子我的右手肿得连筷子也捏不住,有几次疼痛让我几乎就要放弃了,但我一触到他那双略带些蔑视着的目光时,手就又奇怪地抬起来了。当我被这种可怕的训练方式给弄得筋疲力尽之时,就在心里开始不住地骂他。一骂他,疲劳和不快就有些减轻。射击队的人们还以为我挺能吃苦呢,其实他们根本不懂我只是靠这样一种方式坚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