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战(第12/14页)
“当你看到那句话的时候,”她说,“你怎么想?”
“我很生气。”我说。
对着扎拉说话时,我语气很温和。仿佛讲着情话。
“我对他说的和对你说的并不完全一样,”我说,“我想伤害他。我很生气。我已经遇到太多‘感谢你的付出’式的握手,但没人真正懂得那种付出的背后是什么,你明白吗?”
“你生你父亲的气是因为人们感谢你的付出?”她说,“还是你因为他而生那些人的气?”
“部分是因为他,”我说,“因为那种情绪。”
“所以我是该感谢参战军人的付出,”她说,“还是该朝他们吐口水,像越战时那样?”
我想了片刻,朝她狡黠一笑:“无论你做什么,我保留对你发火的权利。”
“为什么?”
“人人都是墙头草,”我说,“战争开始时,三百名众议员几乎全票支持。还有七十七名参议员。而现在,每个人都急于划清界限。”
“那是因为情报有误,”扎拉说,“你知道,‘布什撒了谎,人们送了命’。”
“噢,我的上帝!”我双手拍拍脸颊,作出震惊状,“一个政客撒了谎!所以那就不是你的错了!”
“你用小混混的脏话来杀人,”扎拉说,“却觉得总统的话无关紧要?也许我这么问更好。你自己相信吗?你支持这场战争吗?”
“我仍然支持这场战争,”我说,“只是不支持指挥战争的人。”
“这就是你激怒你父亲的话吗?”
“不。”我俯下身子,胳膊肘撑着膝盖,“不。他知道仗打得一团糟。他是个明白人。”
我在考虑如何向她讲述接下来发生的事。
“那些话你不会愿意听的,”我说,“连我父亲都接受不了。”
“我没那么脆弱。”她说。
“你要明白,”我说,“在家里我连脏话都不许讲。”
我有些迟疑。一秒钟之后,扎拉凑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没有拒绝。她不该这么做。这让我想停下来,让我想说些残忍的话,让她明白战争把我磨砺得更强悍,而不是更脆弱。街道深处传来一阵笑声,大概是Psi U兄弟会[74]的那些家伙。可能是喝醉了,也可能只是去布鲁诺超市买烤乳酪馅饼。
“我猜你父亲不会在意你用脏话诱杀恐怖分子。”扎拉说。
她握紧我的手。“我父亲觉得骂脏话这招很搞笑,”我说,“他觉得那主意棒极了。部族文化就是关乎荣耀与耻辱。像在南方乡村。或是大都市的城中村。但最终我们玩得过头了。我们喊了太多脏话,射杀了所有笨得会上钩的叛军。在弗吉尼亚我父母的客厅里,我把这些告诉了父亲。那不是我小时候的房子。我高中毕业后他们搬到了便宜些的街区。那间客厅很小,墙上挂着黑人圣摩西[75]的画像——他是个小偷和奴隶,然后是埃及的圣玛丽[76]——她是个妓女,还有马蒂斯愚蠢的鱼和那面混蛋国旗和伪造的9·11钢制硬币。他身子前倾,专注地听着。那是我们间第一次男人和男人的对话。”
“而且是关于战争,”她说,“所以他会耐心听你讲。”
“我告诉他有这么个区域,情报部门知道敌军的身份。那是一小股名为‘陶希德烈士旅’的敌军。我父亲说:‘哦,基地组织。’我对他说:‘不。只是些看不惯美国人在自己国家横行的蠢货。’那是我第一次在我父亲面前用脏字。”
“他什么反应?”
“没反应。他只是说:‘好吧。和基地组织差不多。’我真想揍他。”我深吸一口气,“反正我们得知了他们首领的名字。莱斯·陶希德。情报部门把他列入通缉名单,所以我知道他的名字。”
我紧握着扎拉的手。“我知道他的名字,”我说,“在混乱的局面中,我可以直呼其名。我可以向他喊话,他会知道。他的所有手下也知道。”
“这样你就占了上风。”
“是的,”我说,“而且我有个计划。这种事一般需要陆军专业军士在场,但他们信任我。他们相信我拥有破敌的魔力,因为,你知道,我是阿拉伯穆斯林。”
扎拉身体前倾,姿势和我父亲一样。双眼凝视着我。
“莱斯·陶希德也不傻。他是个原教旨主义者,但不傻。他不会因为我喊他的名字就冲出来。但我知道怎么让他就范。女人。”
“女人?”
“他的女人都在家里,”我说,“在费卢杰城外。像莱斯·陶希德那种守旧派,他们把女人当作狗来对待。如果她们违背男人的意志或是表现出丝毫的个性,他们会觉得整个家族的荣誉都毁于一旦。”
她点点头。
“有个陆战队连占据了莱斯据点前方的一幢办公楼,”我说,“我告诉士兵们我们想做什么,他们都很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