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战(第13/14页)
“你说什么了?”
“莱斯·陶希德,你的女人在我们手里,”我说,“你的妻子和女儿。”
她皱起眉头。“所以他必须出来和你们战斗。”她说。
“我告诉他我们发现她们在向美国士兵卖淫,而且我们把她们带到了这幢办公楼。”
她点点头。“你把这些告诉你父亲了?”
“我把一切都告诉他。我如何大喊,用我业余时间自学的伊拉克阿拉伯语大喊,说我们会在屋顶上干他的女儿,并把她们的嘴对着扩音器,这样他就能听到她们的叫声。”
扎拉抽回她的手,正如我预期的那样。“所以你就是这样战斗的。”她说。她语气中带着蔑视。我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并不开心。
“我不确定能否奏效。但整个排都很喜欢这个主意。我在扩音器后喊了一个小时。我告诉他,他的女儿弯腰祈祷时我们会把鞋放在她们头上。”
“真恶心。”她说。
“我们想好要对他们说什么时,所有人都笑了。陆战队员都踊跃建议,但被我尽数否定。美国人认为最具侮辱性的词是‘婊子’和‘阴道’,但在阿拉伯语里是‘鞋’和‘包皮’等。”
“不用解释,我明白了。”她说。
“结果很奏效,”我说,“他们没有像疯子似的冲出来,但他们还是发动了袭击,然后被一网打尽。”
“我不关心是否奏效。”
“我想说的是,那人的手下听着他遭受侮辱。颜面扫地。整整一个小时。那段时间暴力肆虐。有上百支小股叛军组织,有上百个地方小头目争权夺利。而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他。我告诉他:‘你觉得和我们作战会带来荣耀,但你的女儿落到我们手里。你和我们过不去,就是和你的孩子过不去。你得不到一丝荣耀。’他没有选择。我没看见他死去。我甚至从没见过他。我只是听到陆战队开枪将他射倒。他们告诉我,在那次短暂的自杀式冲锋中,他冲在最前面。”
“我已经明白了。”她说。
“但你无法接受,”我说,“我父亲也不能。他宁可我瞄准他们的脸开枪。在他看来,那要好得多。也更具荣誉感。如果我那么做了,他会为我骄傲。你也会更喜欢我。”
“我希望你什么也没做。”她说。
“我把一切都告诉了父亲。一句接一句的脏话。我说出的脏话。所有我在美国学到的,所有我从他那里学到的,所有他曾对我说过的,所有我能想到的。我能想到很多。”
“我已经明白了。”她重复道。这一次她的语气和父亲那天一样。当时他说:“够了。”但我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出每一句秽语,每一个脏字。我替他诅咒也诅咒他,用英语、伊拉克语、现代标准阿拉伯语、古兰经阿拉伯语、贝都因俚语。他说:“够了,够了。”颤抖的声音中充满愤怒与恐惧。因为我站在他身前,冲他大声辱骂。他看不见他的儿子,而我——站在他身前宣泄自己的愤怒——也看不见我的父亲。
“你以为我会感到羞愧吗?”我对扎拉说。这时我又看见父亲,听见他在极度震惊下无法说出口的话。他双手颤抖,眼神黯淡。他的胡子已经花白。他看上去老了,饱经沧桑。我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扎拉问:“他的女儿们后来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
“每当我想起那个男人的死,”我说,“我就会想到那个热迹逐渐消失的孩子。”
我瘫倒在沙发上。我们再次陷入沉默。我想再添点炭,却觉得浑身无力。那晚骂过父亲之后,我去了Motel 6旅馆。母亲找到我并把我带回家。余下的假期里,父亲再没和我说一句话。
“好吧。”扎拉说。她顿了一下,看了看外面的街道。“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呢?我该原谅你吗?”
“原谅我?”我说,“怎么原谅?为什么要原谅?”
“即使我原谅你,”她说,“这有意义吗?因为我是穆斯林?你觉得对于那个死在你眼皮下面的孩子有意义吗?”
我冲她笑笑。那孩子的死,我想,和我要说的根本沾不上边。那最多是别人的故事,我猜扎拉也心知肚明。
“我给老兵讲瞄准镜的故事时,”我说,“他们几乎都会笑。”
扎拉缓慢站起身,一脸愠色。我坐在椅子上没动。我仰头望着她,等待她的回应。尽管她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她身体的曲线依旧动人。我脸上挂着微笑,愉快地看着她站在我面前,期待她的爆发,以及我心中随之而生的胜利感。一个人在生气的时候无法真正伤害你。愤怒会蒙住他的眼。不如像我在费卢杰那样,口吐谎言,高喊秽语,内心却冷静缜密,精挑细选每个词,以造成最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