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8/10页)

罗排长看出日本人的意图,他心中的屈辱化成愤怒迅速升腾,只是在尽力克制:

“你……你们想干啥?我……我们也是军人,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曹长喝令:“枪的放下!”

罗排长回头对士兵:“没有我的命令,枪不能离手。”

曹长又冲日本兵说了句话,日本兵冲上来,夺士兵的枪,日本浪人也拽住士兵,连踢带打,士兵躲避不及,又跑不开,有的被打出血,有的枪被日本兵夺下,扔在地上。也有的蹲下,双手护住头,痛苦地哀叫。

罗排长满腔怒火再也压不住了,他拔出匣子枪,冲空中连放三枪,嗓子嘶哑大吼:

“弟兄们,我们不是军人,也是个男人,是爷们儿,我们不能像狗似的,让小日本这么欺负……”

曹长等日本兵、浪人先被枪声震住了,继而又被罗排长喊声震住了。

士兵听到排长的话,热血涌上胸膛,涌上脸堂,正如排长所说,他们是军人,也是男人,他们也有尊严,若在战场上,面对面与日本人厮杀,他们不会有一丝惧怕。

罗排长:“弟兄们,听我的命令,抡起枪托子,给我打,狠狠打,出了事儿,我顶着,弟兄们,上!”

士兵听到命令,羞耻演成仇恨,愤怒化为烈火,吼吼着,如猛虎下山,饿虎扑食,冲向曹长和九个日本人,举起枪托子,左挥右打,奋力砸下,要知道自打改编为满军,军饷几乎没有了不说,吃的伙食也是上顿高粮米,下顿苞米面,菜不见一点油腥。而日军士兵吃的是大米、白面,三天两日还要吃上一顿猪肉,吃喝尚可以忍受, 最令人愤怒的是军中日本指导官,非打即骂,把他们压得气都喘不上来,总之,心中愤懑和仇恨,鼓胀得如皮球,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现在听到命令,他们恨不得杀了这些日本人。

曹长等人,没想到会遭到如此激烈的反抗,他们奋力抵抗,可能因为徒手,不,就是满军士兵手中没枪,数目相等的情况下,日本兵也未必能占上风。要知道原东北军都有国术训练课目,擒拿格斗也是强项。不一会儿,再看这十名日本人,全被打趴在地,那个曹长嘴里骂个不停,支撑要爬起来,罗排长上去,照其面门踹了一脚,再看他脸上,像个血葫芦。最重的是那个领头的浪人,胳膊被士兵打折了,咧着嘴,杀猪般的嚎叫。

围观的中国人,先是惊呆,后是沉寂,继而一片欢呼。

罗排长及士兵看到趴在地上日本人,心中的恶气释放出来,尤其听到民众的喊声和赞扬声,他们好不自豪。但这种扬眉吐气感觉只是一瞬间,很快,他们就意识到闯祸了,相互间忐忑不安对视着,最后把目光集中在罗排长身上。罗排长也情知不妙,可毕竟是排长,心里发慌,脸上还是很镇静,大声地说:

“弟兄们别怕,是我下的命令,与你们无关,上司怪罪下来,杀头,蹲笆篱子,由我顶着……走,回大营……”

士兵想给围观民众,留下威武形象,列队后,挺胸阔步,向前走去……

这是满洲国成立后,在吉林市头一次发生满日两军士兵冲突事件。

郑永清接到报告,多少有些惊慌失措,立即给顶头上司,现任吉林省警备司令官吉兴打电话,不想吉兴早上去敦化巡查,正在路上,联系不上。他又想到熙洽,电话打通,熙洽听说后,火冒三丈,让郑永清马上把罗排长抓起来,送到军法处。郑永清说营里已把罗排长关到紧闭室,说到这儿,他连说自己失职。熙洽口气缓和一些,他以为就是士兵打架,没想得那么多,让郑永清去曹长所在守备队,道歉,送些钱,安抚一下被打伤的日本兵,对于那些日本浪人,他沉吟一下,说声活该。郑永清说他可以去向曹长赔礼道歉,不过,他想替罗排长承担责任,也是变相为罗排长求下情,把事情发生起因和经过,对熙洽讲了一遍。熙洽叹声说,跟日本人讲不出理,让郑永清低低头,把事儿平息算了。

两人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郑永清放下电话,想找山田同去日本守备队,有他在场,与日本人似乎好勾通些,参谋说山田接听宪兵队电话后,去东大营处理罗排长了,还带着团部几个日本军官,郑永清一愣,山田应该跟他这个主官打个招呼啊,莫不是……他想到什么,急让护兵牵来马,跃上,飞奔而去。

东大营已是一片肃杀气氛。驻在这里一个连的士兵全部集合起来,一百多人,横列三排,头顶烈日,徒手站在操场上。周围都是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和军中日本指导官,面对着满军士兵,还架起两挺机关枪。满军士兵已知道北山发生的事儿,现在看这架势,每个人的脸上,都惊慌失措,惊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