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1583—1589年(第16/63页)
“内德,你这是陷我于不义。”
“我得知道他是谁。”他听见自己语气里透着绝望,不禁心烦意乱。
“你为什么非要为难我?”
“我要保护伊丽莎白不受恶人所害,像我当初保护你一样。”
阿弗罗迪特站起身。“倘若你来只是为了向我打探消息,我很遗憾。”
“我是请你搭救女王的性命。”
“你是叫我背叛丈夫、背叛国家,出卖家父府上的客人!”
“我救过你!”
“你救过我的命,并非我的灵魂。”
内德知道自己输了。他满心愧疚,后悔自己不该来。他竟然想利用这个心怀感恩的正派女子,劝诱她踏上邪路。他有时候简直厌恶这份差事。
他起身告辞:“那么我不打扰了。”
“只怕你理应如此。”
他隐隐觉得听到她说了一句要紧事,但争执间来不及细想。他想多留一阵,再盘问一番,好叫她再说一遍,可抬头一看,阿弗罗迪特正怒冲冲地瞪视自己,显然是巴不得他马上离开。倘若他还不肯走,她也要拂袖而去了。
他只好告辞,满心沮丧地往城里走。他爬上鲁德门丘,经过威严耸立的哥特式圣保罗教堂;灰色的墙面已被伦敦成千上万家的壁炉熏得黢黑。伦敦塔遥遥在望,那是审讯拷问叛国贼的监狱。他回到了西兴里。
刚迈进沃尔辛厄姆府,他猛地想起阿弗罗迪特说了什么:“你是叫我背叛丈夫、背叛国家,出卖家父府上的客人!”
家父府上的客人。
十一年前,内德随同沃尔辛厄姆前往巴黎,记下的第一份名单就是圣丹尼街博利厄伯爵府上的英国天主教徒。
沃尔辛厄姆什么都不扔。
内德奔到楼上,来到上锁的房间。巴黎那本簿子压在一只箱子最底下。他抽出簿子,吹掉上面的灰尘。
她指的自然是父亲在巴黎的府宅吧?伯爵在法国乡下有一处宅院,不过据内德所知,那里并没有英国天主教徒出入。至于伦敦的天主教徒名册,里面从来没见过博利厄的姓氏。
但什么也不能做准。
内德急切地打开簿子,仔细地逐个查看。这是他十年前的笔迹。他叫自己不可心急,逐个回想这些人的容貌:都是些满腹怨气的年轻人,因为在本国不得志,故而流亡法国。巴黎的种种浮现在眼前:窗明几净的店铺、雍容华贵的服装、臭气熏天的街道、奢华铺张的御宴、惨绝人寰的屠杀。
眼前的名字仿佛当头一棒。内德没见过这个人,但记得这个名字。
一颗心好像不跳了。他又翻开记录伦敦天主教徒的名册。不错,在巴黎造访博利厄伯爵府的客人里头,有一个人就在伦敦。
此人叫作弗朗西斯·思罗克莫顿爵士。
内德喃喃自语:“逮到你了,你这魔鬼。”
沃尔辛厄姆叮嘱:“无论如何,决不可逮捕他。”
内德吃了一惊。“我以为就是要抓他。”
“好好想想。思罗克莫顿之流层出不穷,咱们为保护伊丽莎白女王,自然是鞠躬尽瘁,但总有漏网之鱼。”
内德暗暗佩服,沃尔辛厄姆考虑的并不是眼下,而是快人一步。他还是不明白沃尔辛厄姆有什么打算。“除了时刻提防,还能有什么对策?”
“拿到玛丽·斯图亚特阴谋篡位的证据。”
“既然思罗克莫顿图谋大逆,伊丽莎白大概会准许对他用刑,他自然会如实供认。不过人人都知道,供认不足取信。”
“正是。咱们必须拿到铁证。”
“然后将玛丽·斯图亚特定罪?”
“一点不错。”
内德听入了迷,但还是猜不透沃尔辛厄姆这只老狐狸究竟有什么打算:“这有什么用意?”
“最最不济,玛丽会遭百姓唾弃。她意图推翻咱们深受爱戴的女王,除了那些死硬派天主教徒,谁还会支持她?”
“那也阻止不了暗杀。”
“但会削弱他们的力量。还有,咱们要求减少对玛丽的优待,也理直气壮得多。”
内德点点头。“伊丽莎白也不必担心有人指责她对待亲戚冷酷无情。尽管如此……”
“要是能证明玛丽不只想推翻伊丽莎白,还意图杀害她,那就更加有利。”
内德这才明白沃尔辛厄姆的打算;如此狠辣,他不由心惊。“你希望处死玛丽?”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