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1566—1573年(第22/70页)

“卢克主教非走不可。”

“要是我料得不错,你想叫圣约翰的杰里迈亚牧师接替主教之位。”

丹迟疑着没有接口,他没想到内德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他清清嗓子:“这自然是由女王陛下决断,”这话并不诚心,“圣公会中,唯有君主有权任免主教,你也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将事情禀告给陛下——倘若你不肯,我会亲自面圣。”

“丹,我这番话你听仔细了——虽然你未必爱听。伊丽莎白的确厌恶天主教徒,但她更痛恨清教徒。要是我去跟她打小报告,她一定会把我赶出召见厅。她只希望一切太平。”

“可庆祝弥撒是异教行为,并且犯了法!”

“可惜执法不严。莫非你还看不出?”

“倘若不执行,那要来还有什么用?”

“用处是安抚民心。禁了弥撒,新教徒满意;望弥撒也无妨,天主教徒满意;大家各行其是,不以信仰为由相互残杀,女王陛下满意。我奉劝你,还是不要为此去面圣。她不会把保罗牧师如何,倒是可能迁怒于你。”

“这成何体统!”丹霍地站起身。

内德不想和他争辩。“很抱歉,丹,你要扫兴而归了。可惜事实如此,倘若我答应,那倒是敷衍你了。”

丹勉强说:“你快言快语,我很感激。”两个人表面上和和气气,就此道别。

五分钟后,内德出了门,沿着主街走到修院门前。有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盖这座宅子的钱,是从母亲那儿偷去的。他瞧见罗洛·菲茨杰拉德出了门。罗洛如今三十四五岁,一头黑发不如从前浓密,显得额头高高的。雷金纳德爵士过世后,罗洛想顶库姆港司库的职位,不过这种肥缺一向是君主用来奖赏忠心不二之臣的,后来果然给了一个热忱的新教徒。虽然司库的事落了空,不过菲茨杰拉德家一直经营羊毛生意,罗洛打理得井井有条,比父亲能干。

内德没有和他打招呼,匆匆穿过商业街,进了圣马可教堂旁边一间破旧的大宅子;王桥仅剩的几位修士就安顿在这儿。亨利八世国王将修院财产据为己有之后,拨给修士一小笔薪俸,如今还在世的几位老人家仍有收入。保罗牧师来应门,只见他弓腰驼背,鼻子红红的,头发稀疏。

他请内德进了客堂,直言:“令堂过世,请节哀。她是位贤妻良母。”

昔日的朱利叶斯主教也住在这儿。内德见他坐在客堂一隅,目光呆滞。朱利叶斯年老糊涂,不会言语,脸上总是挂着怒冲冲的表情,对着墙壁喃喃自语。

内德说:“您一直照顾朱利叶斯,真是好心肠。”

“这是修士的职责:照顾病弱、贫苦、孤寡之人。”

内德不由得想,要是修士都记得这些,说不定修院能留到今天呢。他开口答道:“可不是,创立医院的奇女子凯瑞丝就是王桥的修女。”

“愿她安息,”保罗脸上浮现出期盼之色,“不如喝一杯吧?”

内德最讨厌一大早醉酒。“不用客气了。我不久留,这次是来给您提个醒儿。”

保罗苍老的面孔现出紧张的神色。他皱着眉头叹道:“哎,看样子是坏消息。”

“是,算是吧。有人跟我说,礼拜日黎明时分,墓穴里有些不对头。”

保罗脸色煞白。“我完全不知情——”

内德伸手制止。“我没有问消息是否属实,您什么也不必说。”

保罗神色慌张,勉强镇定心神。“那好。”

“我说的这个时辰,不管墓穴里有什么人,又在那里做什么,总之该知道,清教徒起了疑心。为免节外生枝,也许仪式——倘若是仪式的话——该改换到别处。”

保罗咽下一口唾沫。“我明白。”

“女王陛下认为,信仰在今生带给我们慰藉,在来世赐予我们救赎,尽管大家意见有分歧,但英国人绝不应因为信仰而彼此残害。”

“是。”

“我点到为止。”

“你的意思我一清二楚。”

“另外,我来拜访的事,您最好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自然。”

内德和他握手道别。“很高兴能和您聊一聊。”

“彼此彼此。”

“再会了,保罗牧师。”

“主保佑你,内德。”

周五早上,玛格丽的丈夫身体抱恙。这没什么稀奇,前一晚酒足饭饱,第二天不舒服也是常有的。只是这天巴特伯爵约了内德·威拉德爵士在韦格利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