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老爷,你赢了(第9/67页)

可惜,翟让这个官儿也没当多久,在大业七年,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罪,总之是死罪,翟让这个专门让人下大狱的官儿自己下了大狱。按说呢,到这个地步,翟让也就等着吃上最后一顿断头饭,然后到菜市口游街一番,喊声“十八年后又是一头好汉”,就要伏尸街头了,但是,翟让运气不错,碰上了贵人。

这个贵人当时是一个狱卒,隋末唐初一个非常离奇的人物,是唐初的功臣,被封为虢国公,食邑三千户。这样的功劳,一般来讲,也足以在史书里立个传了,但是,妙的是,不论《新唐书》还是《旧唐书》,都没给他立传;原因?因为在唐书里大书特书的,都是李世民的亲信,天策集团的人物,而像李渊的那些武德旧臣,基本上是博不到曝光度的。此人很不幸,他不是天策府的人,他是李渊的人,所以,他就这样被历史遗忘了,但是,纵然如此,还是有很多蛛丝马迹表明,他是个重要人物,他的名字,叫做黄君汉。

这是黄君汉这个传奇人物的第一次登场,也是意义非凡的一次登场,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次登场,因为,他救了翟让。

黄君汉大概跟翟让是有些交情的,也挺了解他,知道此人是个人物——当然,这里头“人物”的意思,不是说翟让是个官,而是说,翟让有本事,什么本事呢?骁勇善战。于是,这天晚上,黄君汉就偷摸着去见翟让,说:“翟法司,天时人命,目前还不知晓,岂能在狱中等死呢?”翟让一听黄君汉这么说,这不是暗示要放他走吗?顿时来了精神,赶紧拍拍马屁:“翟让不过是圈牢中的猪仔,一切听黄大人的发落。”于是,黄君汉倒也不扭捏,就把翟让放了。

黄君汉这个救人的很干脆,但是,翟让这个被救的,倒是很不好意思,害怕连累黄君汉,说:“我有幸蒙大人救命之恩,只是,大人要怎么办呢?”说完了还哭了,可见是被感动了。黄君汉当时就怒了:“本来还以为你是大丈夫,可以拯救黎民苍生,所以不顾性命来救你出牢,怎么反而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你好自为之吧,我就不用你担心了!”看黄君汉这表现,翟让和他,到底谁更好汉,还真是得俩说。

翟让看黄君汉都这么说了,也就闪了,逃入了瓦岗寨,拉起一绺子的人,当了山大王。随后,同郡人单雄信、徐世绩纷纷投效,瓦岗寨也很快就红火了起来。

徐世绩当时还建议翟让,说东郡的都是父老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要抢他们,实在不好意思,不如这样,咱换个地方抢去,去荥阳和梁郡,那地方好——汴水所经,剽行舟、掠商旅,足以自资。翟让一听有道理,盗亦有道,还是到外地抢去吧——然后就照着徐世绩的意见,去了荥阳和梁郡,也就是抢船吧,公家私家的都抢,买卖干得不错,挺挣钱,很快,瓦岗军就发展到了一万多人。

这位徐世绩咱要说一下,他投靠翟让的时候,才十七岁,应当说是英雄出少年。徐世绩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可能名号不大,但是,说到徐茂公,大概从小听评书的,就会一声惊叹了——原来是他呀。徐茂公在民间演义里,是个能掐会算,牛鼻子老道的形象,大致相当于后来明初的刘伯温。当然,历史是历史,演义是演义,不能一概而论,历史上存在的是英雄出少年的徐懋功(徐世绩字懋功),而不是足智多谋的牛鼻子老道徐茂公。

当然,在隋末那么多起义军里头,万余人马的瓦岗军,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山东的那些个起义军里头,随便拎个出来都是几万人马;要说的话,瓦岗军的地盘比较肥,在江当心吃“馄饨”还是“板刀面”的买卖比较好赚,算是起义军中比较趁钱的。当然,趁钱这事儿,如果从占山为王、据水为寇的角度说是不错,但是要从逐鹿中原、夺取天下的角度说,远远不够。

瓦岗军的问题,也是农民起义普遍存在的问题。农民起义,说实话,很多时候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太远大的志向,拿翟让来说,你说他想过要推翻隋朝,建立新政没?没有,对不对?翟让不过是得了死罪越了狱,成了朝廷通缉犯,不下海活不下去,只能闯荡江湖,好歹保个命混口饭而已。如今瓦岗军的情况,有个万余人,朝廷一时半会拿他们也没辙,又占着风水宝地,抢一次就能吃一阵,日子虽说谈不上太好吧,起码也不坏,以翟让来说,也就满足了。

我们经常说农民起义有局限性,最大的局限性在哪呢?就在这了。大部分农民领袖,眼界不够开阔,志向不够远大,既不敢想也不敢做,容易满足于现状,觉得有块地盘,有帮弟兄,有口饭吃,有碗酒喝,有个老婆,也就可以了。农民起义,很多时候不是“起义”,压根就是当强盗当土匪,没吃没喝,就出去抢,只管自己吃饱喝足,哪管黎民水深火热?这种所谓起义军,一般来讲,成不了气候,也就是个小打小闹,他们缺乏政治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