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党争终结(第6/7页)
李德裕从幼年起,就继承家学渊源,勤奋刻苦地攻读《汉书》《左氏春秋》等史料典籍,成年后喜好著书写文,官居宰相后虽然政务繁忙,但依旧笔耕不辍。在他长安城的安邑里府邸中有起草院,其中又有精思亭,每当遇到朝廷需要用兵的大事时,李德裕都要独处其中,凝思运筹地为皇帝起草诏令文书。而且李德裕著述颇丰,流传至今的有《会昌一品集》《次柳氏旧闻》,已经散佚的有《文武两朝献替记》《会昌伐叛记》《大和辩谤略》等。
除了李商隐给予其极高的评价之外,近代的梁启超也对其颇为赞誉,将他与管仲、商鞅、诸葛亮、王安石、张居正并列,称他是中国古代六大政治家之一。可是我们知道,与这五个人比起来,李德裕无论从名气还是历史功绩来看,都无法和他们相比。究其根本原因则是因为他陷入了影响大唐帝国国运的党争事件中,而且从个人品格来讲,李德裕虽然才学俱佳,但实事求是地说,其心胸并不宽广。
政治上的有所作为不应该掩盖自身性格和气质的缺陷,李德裕为人孤峭,以才学自负而特达不群。虽然他对朝廷中的党争问题深恶痛绝,但因为特殊的出身以及心胸狭小,尤其在他手握大权之时,没能摆脱维护本派系之私利的想法,致使其热衷于党同伐异。
即使在他被贬黜之后,又著《穷愁志》三卷共计四十九论,深刻阐述党争问题。虽然他在著述中一再为自己开脱,在序文中也称这本著作仅仅是在朋友间作为交流使用,但文章中依旧散发着浓厚的朋党气息,而且隐含着对牛党成员的人身攻击,这不能不说与他的个人品格和心胸有关。
对于牛党的魁首的牛僧孺,即使在李德裕最为失意潦倒之时,依然没有忘记诋毁攻击。他在评论牛僧孺所著的《周秦行记》时,利用牛僧孺的姓氏大做文章,称之为“太牢”,甚至说牛僧孺“阴怀逆节”。而那个时候牛僧孺已经死去,但李德裕仍以如此恶毒的语言对逝者肆意诋毁,并以未处置牛僧孺的族人而深深遗憾,甚至将对牛僧孺的报复转嫁到其子孙的身上。他对牛僧孺刻骨铭心的仇恨,使得他心态完全失衡,而这对于评论他这个晚唐政治家来讲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如果将李德裕的功过做一个划分,会昌年间的励精图治与深陷牛李党争,单从这两个方面来看,李德裕的功过可以划分为五五开。但如果站在晚唐历史的宏观角度来看,因为“牛李党争”使得大唐帝国加剧了内耗,李德裕实在无法和前边提到的五位宰相相提并论。
以李德裕大中三年(849年)死于崖州贬所为标志,这场从宪宗李纯在位已开端倪,历时约40余年的“牛李党争”,终于以牛党的全面胜利和李党的彻底失败而宣告结束。
“牛李党争”是晚唐历史的三大祸害之一,两党之争既有社会的历史根源,又与同时代的政治问题有着密切的关系。牛党成员多为出身庶族,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仕途;而李党则代表那个时代日趋没落的世家大族。事实上,“牛李党争”的主要分歧是围绕对待藩镇和科举采取什么态度展开的。
在对待藩镇的问题上,从李德裕的父亲李吉甫担任宰相时起,就极力主张抑制藩镇势力的发展,对敢于和中央分庭抗礼、不听朝命的藩镇,坚决以武力讨伐。但牛党则由于自身与藩镇势力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对藩镇多采取妥协迁就、曲线救国的一种策略,但在李党看来完全不能容忍。
如果我们仔细梳理,就会发现无论是李吉甫还是李德裕担任宰相的宪宗、武宗时期,藩镇们大为收敛,不敢过分造次;而在穆宗、敬宗、文宗时期,藩镇势力颇为嚣张,这不能不说与两党对藩镇的态度有着十分重要的关系。
李党的压制藩镇政策,减轻了因藩镇割据和混战所造成的危害,有利于大唐帝国的统一和改善民生,元和中兴恰好说明了这一点,这是对李党应该给予积极评价的一方面。但在对待科举问题上,李党成员因为出身的缘故而产生了局限性,特别是李德裕顽固坚持门第观念,肆意诋毁科举制度,在科举制度已经成为那个时代主要选官途径,并且不断完善和发展的形势下,李德裕的攻击否定科举制显然与时代背道而驰。
而且在李德裕的影响下,李党成员甚至有了废除科举的呼声,这其中以文宗时期的李党成员郑覃最为积极。当时他上疏文宗李昂,认为南北朝时期多用文采华丽之士,所以出现不治的局面。在郑覃看来,只要有才能就可以重用,为什么偏要通过考试才决定重用谁呢?
郑覃还进一步举例说,陈后主、隋炀帝都是能写文章的高手,但就是不懂得怎样治理天下,所以最后搞得天下大乱,写文章只是雕虫小技,希望皇帝陛下不要过分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