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毒杀亲子的胡太后(第8/9页)
有人品评北魏帝国佛教的兴旺:“自佛法入中国,塔庙之盛,未之有也。”北魏已成佛图之国。为避兵役、劳役,平民入沙门为僧者越来越多,从事生产、军旅的人越来越少。
佛教的兴盛引起北魏国精英们的不安,任城王元澄、李崇、李玚等人纷纷上表指出崇佛的弊端,占地、圈人、妨碍生产,有这个财力不如办学校。李玚更是斥责佛教为“鬼教”,长此以往,家家户户做和尚,两代下来一个人没有。说得胡太后直点头,连说:“有道理,有道理。”
胡太后就是一大泥抹子,抹得人高高兴兴,事后什么事不办。佛教领袖们向胡太后状告李玚诽谤佛教,胡太后罚李玚一两金子了事。在胡太后温情领导下,北魏帝国走上繁荣与腐败的顶峰。
北魏官员们贪婪腐化指数直超西晋王朝。均田制实施以来,国家财富与日俱增。帝国雄霸北方多年,西域和东夷诸国进贡不绝,又和南朝往来贸易,财政收入不断增长,府库充盈。
胡太后有一次去盛放绢布的仓库巡查,面对堆集如山的布匹一时高兴,让从行的王公嫔主一百多人依力气随意取绢,能拿多少拿多少。谁都想象不到,这帮王公贵族、嫔妃公主有多贪心,可着劲往家里背,拿得少的不下一百匹。
刚回中央调任总理的“卧虎”李崇和章武王元融背得绢布过重,压趴在地,一人扭了腰,一人崴了脚。胡太后又笑又气,让卫士把两人赶出仓库,一匹绢也不给他们。朝廷的笑话流传到民间,“陈留章武,伤腰折股,贪人败类,秽我明主。”
又何止李崇和元融呢?北魏皇族豪家富翁大款,竞为豪侈,争相比富。史载高阳王元雍:“富贵冠一国,宫室园圃,不亚于禁苑,僮仆六千,妓女五百,出则仪卫塞道路,归则歌吹连日夜。”
李崇虽与元雍身价差不多,但生性吝啬,常对人又酸又讥地说:“高阳一食,敌我千日。”(高阳王一顿饭,够我吃一千天的。)
他过过嘴瘾,河间王元琛不藏富,明着与元雍斗富。他家骏马的马槽以纯银打制,窗户之上,王凤衔铃,金龙吐旆。和诸王宴饮时,元琛家摆出的水精盅、玛瑙碗、赤玉杯,制作精巧,中国所无。
有一次,元琛大陈女乐、名马以及各种奇珍异宝,带着诸王遍观府库,金钱宝物、绫罗绸缎,不可胜计,灿烂辉煌,耀人眼目。元琛洋洋得意地对身旁那位背绢布崴了脚的章武王元融说:“不恨我不见石崇,恨石崇不见我。”
元融一向以财富自负,看看人家,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回府后整整伤心叹息三天。京兆王元继劝解道:“你的财物不比他少多少,为何羞愧嫉妒如此呢?”元融大叹一口气:“开始我认为比我富的人只有高阳王,不想还有河间王!”元继乐了,敢情这位亲王一直以为是大魏国第二大富豪呢,便调侃道:“你就像淮南的袁术,不知世间尚有刘玄德呀。”
没有钱不能生存,钱多了不过是记号而已。满足衣食住行之外,多余的财富是无用的。只会贪婪索取,不懂回报社会。那么社会就会向你强行索取,重新再分配。这些暴发的鲜卑贵族们当然不懂高尚道德为谁服务,不为别人,是为你自己。
给予和获取成正比,当社会中一部分人群贪婪索取到财富高度集中时危机就会出现。
公元519年(北魏孝明帝神龟二年)二月二十日,北魏朝廷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虽然它不像各地不断点燃的农民起义烽火那样令人心惊肉跳,但事件背后隐藏的意义深远,北魏帝国的长堤出现一道致命的裂痕。
火烧张宅
孝文皇帝迁都洛阳,重建门阀制度。门阀重文轻武。帝国军队的核心力量,原拓跋鲜卑部落联盟中随孝文帝南迁的羽林、虎贲等禁军军官未列入高门士族。受到大鲜卑贵族和汉人大地主排抑,认为他们是武人,属于“代来寒人”,失去升官晋级的机会,从过去“进士路泰”到而今“进士路难”。这些父祖追随拓跋珪、拓跋焘、拓跋弘南下中原、北击柔然,平定北方、拼死奋战、流血流汗的军官子孙们强烈不满情绪集体爆发。
事件起因缘自给事中张仲瑀向朝廷上书,请求修订选官规定,排抑武人,不让他们列入清品,即九品中的上品。
不能列入清品,即不能做大官。此书一上,京都哗然。北魏帝国以武功起家,孝文帝重订门阀制度的时候,尚且不敢以法律形式排抑武人。张仲瑀何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张仲瑀征西将军张彝之子。张彝,冀州大中正,年已六十,三朝元老,清河士族,为人耿直、傲慢。少年时代出入朝堂,昂首阔步,无所顾忌,连文明太后也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