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西安去(第13/14页)

这就叫投其所好。说白了,就是骗人。要是蒋介石真有此意,哪用得着请周恩来帮他从中斡旋。

前脚把张学良、杨虎城送走,后脚蒋氏夫妇一班人就赶紧去机场。到了机场一看表,已是下午四点。

正要登机,忽然有一个人急如星火般地赶来。

这个人如果是杨虎城,蒋介石的心就得悬在那里了。幸好不是,是张学良。

事实上,当天就释蒋的决定,都是张学良根据蒋氏夫妇的意见,在很短的时间内确定下来的,乃至于“三位一体”中的杨虎城、周恩来均毫无察觉。

直到被叫过来“训话”之前,杨虎城还不知道当天就要释蒋的消息。来了之后才发现,蒋介石马上就要上车去机场了。这是什么意思?

张学良低声告诉他:现在就放蒋走。

杨虎城愣住了。

不满几乎是一定的。放我是同意放了,可是什么时候放,你总得事先跟我们商量一下,知会一声吧。

可是当着蒋介石等人的面,这话还不怎么好说,更不能跟张学良争论,只得硬着头皮一起听“训话”。

应该说,蒋介石没有像他老婆说的那样,拔脚就溜,而是执意作“临行话别”,并在话里暗示要把西北交给张学良、杨虎城,对稳住杨虎城多多少少是起到一点作用的。

此时如果后者突然翻脸,把兵派到机场,阻止飞机起飞不是没有时间。

在回去的路上,杨免不了要嘀咕几句:“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作出这么大的决定,周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张学良则是一脸无奈:“今天不走不行啦,你也看到了,我们下面还有这么多人不同意释蒋。夜长梦多,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乱子呢。”

让杨虎城更郁闷的一件事发生了。

张学良说他要亲自送蒋进京。

不会吧,我们肯送佛已经不错了,你干吗一定要送到西天呢?

但张学良决心已定,他当即写下手令交给杨虎城,言称自己不在,东北军即由其一体指挥——当然杨虎城实际上仍然指挥不了东北军,这也是后来“三位一体”分裂的原因之一。

见张学良如此,杨虎城也无话可说,只得眼睁睁地望着他离去。

等到“三位一体”中的另外一位——周恩来闻讯赶到机场时,飞机早已远去。

周公黯然神伤,仰天长叹:何必摆队相送,还要负荆请罪呢,你会吃亏的。

负荆请罪

 

在获悉张学良亲送蒋介石赴京后,他的幕僚们始而愕然大哗,继而垂头丧气。有人甚至愤而说出了“竖子不足与谋”这样的话。

谋臣尚且如此,将官就更不用说了,东北军内部一片沮丧。

历史听到了叹息和怨言。

然而如果我们愿意从张学良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就会知道“负荆请罪”并非完全出于其一时之冲动。

当时国内外舆论对西安事变大多不予认同,对张学良、杨虎城更是群起而攻之,这一点张学良虽人在西安,却时时刻刻能够感受得到,并背负了很大的精神和心理压力。加上扣蒋放蒋又争执这么长时间,外界对张学良、杨虎城恶感更甚,在两人发动西安事变的动机上不会不进行质疑,张学良确实有表白自己的必要。

另外,他也需要弥补自己与蒋介石的私人感情。

国民党内为人处世,表面靠制度法令,其实大部分还是要依赖彼此的私下交情,不然的话,也不会兄弟帖子到处乱飞了。蒋张曾经是中央和诸侯关系的典范,可是一个西安事变,“最爱的人伤我却是最深”,张伤了蒋。虽然由于力主放蒋,二人关系已出现缓和,但张学良肯定认为仅此还不够。

亲自陪同蒋氏进京,完全可看成是一次感情的投资。

飞机还在飞行途中,飞机上的人则是心境各异。

蒋介石躺在机舱唯一的长沙发上,他双目紧闭,脸色憔悴,看上去,丝毫没有脱险后的那种喜悦和兴奋。

除了身上有伤,病痛未愈外,他的心情可以理解。

相比于蒋介石,其他人则要轻松得多。

宋美龄看着窗外,虽然疲惫,但脸上始终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们夫妇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不管今后如何,这都是一件值得额手相庆的特大喜讯,这个圣诞节,上帝实在是太照应他的子民了。

张学良的心情也算是好的,他甚至一度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到洛阳时,天已黑了,由于事先并没有通知洛阳方面,因此少帅命令飞行员在洛阳机场上空盘旋一两圈,以便让地面的人知道他们要降落。

飞机降落,张学良看到无数学生和士兵朝这里涌来,只是他们对待飞机上的人的态度却泾渭分明。

宋美龄第一个迈出舱门,人们驻足立正,当她的双脚着地,更是得到了英雄般的敬礼,有两名军官上前来搀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