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第8/10页)

然而无论川军还是滇军,都难以胜任阵地攻坚这一超难工种,醴陵好几天都拿不下来,攻击部队反而伤亡惨重,骆湘浦团的军官损失了三分之二以上,有的连队已经没有军官可进行指挥了。

两军无奈之下,只得撤兵进行休整补充。

围攻醴陵,从战略意义上看,应该是通过牵制性攻势,缓解衡阳守军的压力,可实际上收效甚微。

在长衡会战中,薛岳犯的错误真的可积成一个大箩筐。他坚持不肯去湘西进行指挥,是为了保住粤汉路,结果把二线兵团都配置在湘东——茶陵、攸县、醴陵,都在这一区域。

然而衡阳之战中最为激烈的战场,却在衡阳西南,实际上是南辕北辙,你这边使再大的劲,那边也感受不到。

假如能集中二线兵团的力量,朝衡阳西南发动反攻,就会给第十军增加一个坚强的后盾,使其没有后顾之忧。

另一方面,薛岳又让这些原本已疲惫不堪的部队跑来跑去,以致力量被提前耗尽,等蒋介石发现情况不妙,三令五申要各军向衡阳发动反攻以援救第十军时,已没有哪一支部队可胜任了。

打个比方,这就像是象棋对弈,中方虽然手中还有许多棋子,但在棋盘上不能走动,完全成了死棋,而日方的“车”已杀到中方“将”的门口,加上旁边的“炮当头”、“马来跳”,落败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第十军在衡阳城里打了四十多天,外线的友军却是越打越远,内线的敌军则越打越多,越打越近。

方先觉及其部属由希望变成失望,直至日军攻入城内,第十军弹尽粮绝,失去还手之力。

方先觉召集师长开会,愤慨地说:“不是我们对不起国家,而是国家对不起我们,不是我们不要国家,而是国家不要我们!”

1944年8月7日,黄昏,日军山炮观测员发现在守军阵地上出现了白旗,再次观看时,白旗逐渐增多,由一面变成两面、五面。

接着,方先觉派出的特使来到日军一线阵地,表示有意投降。

日军师团长告之,需方先觉本人亲自前来洽降才行,但方先觉没有立即露面,而且在一些阵地前方,双方的枪炮声仍不绝于耳,可见此时此刻,方先觉与其部属的心理斗争仍十分激烈。

正在督战的军司令官横山勇听到汇报后,知道第十军已进入了崩溃边缘,即令继续进攻,并要求野战重炮部队把备用的炮弹全部拿出来进行射击,且天黑之前不可停止。

天黑之后,方先觉终于派使提出了正式投降的请求。

第二天早晨,横山勇接受方先觉的降书,衡阳完全沦陷,但在四十天的血战中,日军付出了高昂的伤亡代价,第十一军的高级参谋在日记中承认:“这是一场竭尽全力的战斗”;横山勇的参谋长则在回忆录中写道:“攻取衡阳一战是本作战(指豫湘桂会战)至关重要的顶峰”。

衡阳失守前后,蒋介石忧心如焚,经常在重庆收听日军广播。有一天,他忽然听到这样一则消息:“湘北战将杨森在茶陵地区被围歼中。”

尽管第二十军在茶陵战绩较好,但薛岳并未上报,以致于军委会对杨森及第二十军的动向均一无所知。听到广播后,蒋介石按图索骥,电询前线战况,才得知杨森并不在茶陵,部队系由欧震所指挥。

蒋介石立即派人联络杨森总部,竭力寻找杨森的下落。

杨森在哪里呢?

当平江遭到第3师团进攻时,杨森只掌握着直属总部的一个特务营,相守七年的老根据地终告失守。

平江陷落的当天,杨森被日军包围在城外的一座小山上。晚上从山头上仍能依稀看到被黑暗笼罩的城池,以及日军在城内点起的点点火光,杨森自认在战场上已锤炼到铁石心肠,到了这时,也不由悲从中来,胸口感到火辣辣的痛。

杨森明白,他能暂时得安,是借助了夜色的掩护,只要天一亮,日军必将攻山。小山无险可守,只有乘夜冒死突围,才是唯一的生路。

天近拂晓,欲亮未亮,正是突围的最佳时段。杨森把总部人员和特务营召集起来,作了紧急动员,然后率部冲下陡坡,一路甩手榴弹,一口气冲出了日军的包围圈。

连跑二十里,大家才站住脚喘匀了气。日军因不知虚实,并没有马上追来,让杨森又一次侥幸脱险,随之南撤。

一路上,总部势单力孤,经常被日军追击,停都停不下来,最后杨森决定穿过武功山脉,退至江西莲花。

可是到了莲花还是没能钻出网去,侦察兵回来报告,莲花以上萍乡以下,全是日军,也就是说,左右都是绝路。

到了这步田地,只有以攻为守,先戳破这张网再说。

关键是打哪一路,杨森选派一批侦察兵去打探尾追日军的动静。由于丢失了无线电台,杨森便从通讯班选了几只军鸽,交给侦察兵随身带去,以备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