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礼拜六的欢歌:调整期的通俗文学(第12/14页)

1921年12月20日,张碧梧在《半月》上发表长篇侦探小说《双雄斗智记》,叙百写道:

英国柯南达利勋爵所著之福尔摩斯侦探案说部,不下数十种,案情之离奇,结构之缜密,观者莫不拍案叫绝,叹为仅有。吾友程小青素工译述,近年来更著东方福尔摩斯偾探案,已成若干部,其离奇缜密处,较之柯氏殊不多让,东西媲美,相得乃益彰焉。顾西方尚有所谓侠盗亚森罗频者,尝与福氏一再为仇,各出奇能互不相下,诡谲胆慑矣。周子瘦鹃译有福尔摩斯别传犹而登,即记此事者,今者东方之福尔摩斯既久已产生,奚可无一东方亚森罗频应时而出,以与之敌,而互显好身手哉?仆也不才,承周子之嘱,敢成此双雄斗智记,为顾全吾书之意旨起见,不得不誉扬东方亚氏之能,而稍抑东方之福氏,程子得弗怒吾冒渎耶。吾书中之亚乐与福氏虽相视如仇,吾与程子固仍为良友,程子幸勿介介於怀,亦以仇敌视吾也,一笑。

小说的主要人物是霍桑及其对手一三星党党魁罗平,二人你来我往,多次斗法,基本上不分胜负,最后霍桑侥幸得胜,算是给“良友”程子留个面子。但是这种斗法模式过于脱离现实,不能实现张碧梧要把侦探小说中国化的设想。于是,张碧梧又创作了《家庭侦探宋梧奇新探案》系列,专写家庭案件,而且侦探只用一个人,去掉“华生”式的配角,显得很有特色。1922年发表于《快活》的《箱中女尸》,从现场检验来看,既非谋财害命。又非因奸妒杀,宋梧奇通过深入探访,查出凶手,原来是凶手错杀了人。发表在《红》杂志上的《跛足画师》则是运用了侦探小说的布局,而结果却并无探案,写的是一个孤僻的跛足画师所画的美千篇一律,而且都没有眸子,以致引起警探的怀疑。当他死后,人们才知道,原来他的女友得知他跌断腿后便与他绝交,往事挥之不去,所以他始终画其人不画其眸。临终前他才第一次“画女点睛”,果然万分“娇媚动人”众人唏嘘不已。

俞天愤是第一代中国侦探小说作家,他曾自诩:“中国侦探小说,本是在下创始的。”(《白巾祸》)他的侦探小说一般比较细致精巧。《红玫瑰》上有一篇《玫瑰女郎》,写一群“积案如山的窃盗”,为首的山东人钱油饼,派一个秃头化装成卖花女,迷惑警官,趁机作案绑票。破案的侦探则是第一人称“我”这在侦探小说中是颇具特色的。此篇小说还有一个特色是,俞天愤请人扮演小说中的人物,并搭置布景,拍成一套相片,随文一起刊登。这可以看做是“摄影小说”的鼻祖。可惜俞天愤的这种创举因花销太大,得不偿失,不能持续下去。他的创作也到1927年就终止了。早期的侦探小说界的确荟萃了一批才华卓具的作家。

孙了紅的创作成熟期在40年代,但20年代他已显露出不凡的才能。1925年他写了一篇《燕尾须》,小说分三节,第一节“疑云叠叠”,写珠宝商杨小枫在昏沉状态中入一菜馆,发现浑身装束已被换过,并且自己的燕尾须不翼而飞,面容年轻了十岁。旁边有一青年反复提醒“有人要和你过不去!”又见一凶汉虎视眈眈,杨小枫担心被绑票,结账而出,却摸到袋中有一手枪。这时几人扑过来,杨小枫发枪不中,失去知觉。第二节“太滑稽了”,写杨小枫苏醒,发觉被铐在室内,有两人在谈抓获他的经过。杨小枫得知这里是警署,便申明身份,不料反被认为是冒充和做戏,断定他是某巨犯,百口莫辩,尤其是没有燕尾须作证,一筹莫展。第三节“最新绑票法”,写次日晨杨家乱成一团,忽来一青年自称绑匪,以燕尾须为凭,索五万元而去。杨小枫的五个同行得到匿名信,前去保出杨小枫。大家猜出是鲁平所为。鲁平致信杨小枫,说明因杨宣布要联合警界捕捉鲁平,特此报复,教训杨“以后勿大言,勿管鲁平的事”。故事结束。

这篇小说构思精巧,要捉人者反被人捉。对珠宝商可笑的窘态、警察的洋洋自得、鲁平的机智与幽默都刻画得栩栩如生。中国侦探小说的弱点之一是人物性格不够鲜明丰满。孙了红的作品则在这方面取得了较为满意的成绩。

其他类别的通俗小说相对于武侠、侦探、社会小说,则成就大多一般。如历史、传奇类的蔡东藩的《历朝通俗演义》、《西太后演义》,许嘯天的《清官十三朝演义》等,大体均拘于史实而乏于文采,带有时代记录和受新闻体裁影响的性质。不过其宏大的气魄以及对封建帝王正统观念的突破,则表现出新文化运动以及新史学所带来的影响。此中饶有特色的一部是包天笑1922年出版的《留芳记》,小说界元老林琴南为其作弁言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