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11/11页)

满基安全上了船,船长喊道:“打开笼子!”于是两名水手来到麻风船后舱甲板上的一个柳条笼子旁,他们旋转着格子门的合页,门开了,其他水手一边留心不碰到麻风病人,一边吼道:“行了!行了!进去!”

笼子不大,门也不高,被放逐的人们一个个蹲下身子爬进去,各自找了一块地方。那扇柳条门一插上,船长便喊着安慰大家:“你们旁边会一直有人。如果沉船了,他会给你们把门割开的。”

一笼子麻风病人在底下待着的时候,另外两名水手提着两桶肥皂水开始清洗跳桥的护栏,然后让没患病的乘客登船。水手们为了躲开那四十个关在笼子里的麻风病人身上的气味,匆匆跑到下面去,这时船长喊道:“行了!柯苦艾上船!”

从哭号的人群中走出几十个夏威夷人,有男有女,他们精神恍惚地握住干净的把手。他们就是柯苦艾,在19世纪下半叶的夏威夷,他们证明博爱不只是一个概念,而是真真切切的。每一位柯苦艾登上“吉拉奥依”号的甲板时,都有一位警官审慎地问:“你确定知道自己的行为,并自愿上船吗?”有个男人答道:“没有我妻子的日子固然自由,但是我宁愿跟她一起上船。”

看着这些柯苦艾,所有人能看出这些特殊的人们是被爱所驱动的。诚然,有些老妇人几乎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自然愿意追随得了麻风病的老头子,毕竟已经跟他们过了一辈子。还有些老头娶了年轻的妻子,她们不幸染病,他们也自然愿意留在娇妻身旁。但还有些男女,他们毫不迟疑,爬上跳桥去扶持那些已经毫无吸引力的其他男女,码头上的人群不禁要问:“为什么一个健康的男人会自愿登上麻风船,就为了跟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对于这个问题,除了爱,没有别的答案。

没有哪个柯苦艾站在那位十岁的小女孩身边,也没有人站在美丽的基诺身边。但是当警察垂下手臂,允许中国女人玉珍跟丈夫团聚时,人群纷纷发出惊叹。玉珍来到跳桥时,巨人一般的夏威夷人基莫和阿皮科拉再一次走上前去拥抱了她,阿皮科拉在黄皮肤朋友的溜肩膀上挂了一串念珠藤,说:“我们会爱你们的孩子。”

跳桥被拖回甲板。拴在船头的牛群发出低低的悲鸣。岸上的人群呼喊道:“噢喂,噢喂!”被恐惧压得不堪重负的“吉拉奥依”号准备出海了。当坐在岛内书房里的惠普尔医生听到轮船发出的离别的汽笛声时,他祈祷道:“哦,愿上帝将仁慈赐予他们。”汽笛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然而只有他能够理解玉珍和满基面对着什么样的未来。他曾见过麻风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