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0/26页)
从城堡中传来了早弥撒的钟声。
威廉点头示意,两个人从队伍中出去,穿过田野,朝城堡走去。他们是雷蒙德和雷纳夫,两条面貌粗野、肌肉饱满的汉子,比威廉大几岁。威廉亲自挑了他们,他父亲给了他全权。父亲本人则要带领主力部队。
威廉看着雷蒙德和雷纳夫敏捷地穿过冰冻的田野。在他们到达城堡之前,他看了一眼瓦尔特,然后踢了一下自己的马,他和瓦尔特骑马小跑穿过田野。雉堞上的哨兵会看见分开的两对人,一对步行,一对骑马,大清早就来到了城堡,看上去完全普普通通。
威廉把时间拿捏得很准。他和瓦尔特在离城堡一百码的地方超过了雷蒙德和雷纳夫。到了桥前,他们下了马。威廉的心提到了喉咙口。要是他这一步走乱了,整个进攻就给毁了。
大门口有两个哨兵。威廉梦魇般地担心会有埋伏,会有十来个士兵从隐蔽处一跃而出,把他剁成碎块。哨兵很警觉,但并不焦急。他们都没穿铠甲。威廉和瓦尔特的斗篷里面都穿着锁子甲。
威廉的胃里都要泛出酸水来了。他压不下去。一个哨兵认出了他。“喂,威廉少爷,”他兴致勃勃地说,“又来求婚啦,是吧?”
威廉低低说了声“噢,我的天”,然后就把一把匕首捅进他的肚子,沿着肋骨向上直刺到心脏。
那人喘了口粗气,瘫软了,还张开了嘴,似乎是要喊叫。一点声响会毁掉一切的。威廉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便拔出匕首,插进那人张开的嘴里,把利刃戳到喉咙里来制止他喊叫。从嘴里出来的不再是呼叫,而是鲜血。那人的眼睛闭上了。威廉拔出匕首,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威廉的马原来向旁边走的,此时被这突然的动作吓着了。威廉拉住马嚼子,然后看了看瓦尔特,他把另一个哨兵也解决了。瓦尔特干得更干净利落,他割断了那人的喉咙,死得无声无息。威廉想,我应该记住这一点,下一次我要让对方不出声。接着他就想:我已经成功了!我已经杀了一个人!
他意识到他不再害怕了。
他把他的马缰递给瓦尔特,跑上通往门楼上层的螺旋形楼梯。在上层有一个房间,里面的转轮可以把吊桥拉起来。威廉用剑猛砍粗绳。两下就砍断了。他把松开的绳头从窗口抛出去。绳子落在城墙上,软软地滑进壕沟,几乎没溅出一点水声。如今吊桥拽不起来,无法阻挡父亲的进攻部队了。这是他们昨夜想出的细节之一。
雷蒙德和雷纳夫在威廉走到楼梯脚下时,刚好到达城楼。他们的第一件事是拆毁巨大的箍了铁箍的橡木大门,打通从桥到院子的拱顶门洞。他们每人取出一个木锤和一个凿子,开始凿掉裹着大铁合页的灰泥。锤子砸在凿子上的闷声,威廉听起来响得怕人。
威廉迅速地把两个死了的哨兵抱进岗亭。由于大家都在做弥撒,极有可能到发现尸体时已经为时太晚了。
他从瓦尔特手中接过缰绳,两人从拱顶下出来,穿过院子,朝马厩走去。威廉强迫自己的双腿迈着正常的不慌不忙的步子,担心地抬头看着瞭望楼里的哨兵。他们当中有人看见吊桥的绳子掉进壕沟了吗?他们对锤击的声音感到奇怪了吗?有的人在看着威廉和瓦尔特,但他们并没有惊动的样子,而锤击的声音,这时威廉听着已不那么响了,在楼顶上是听不见的。威廉感到轻松了。计划奏效了。
他们走到马厩前就进去了。他俩把马缰只松松地绕过一根木栏,不致让马跑不走。然后,威廉取出燧石,打出火花,把屋顶的干草点着了。虽然有些地方有土,还有一块块的湿泥巴,但火还是烧起来了。他又点了三处小火,瓦尔特也一样点着。他们站着看了一会儿。马匹被烟呛着,在拴马桩上紧张地移动着。威廉又待了一会儿。火已经烧起来了,一切照计划进行。
他和瓦尔特离开了马厩,走进院子里。雷蒙德和雷纳夫藏在大门洞的拱顶下,还在砸裹着合页的灰泥。威廉和瓦尔特转身朝厨房走去,让人觉得他们是去找吃的,这显得很自然。院子里没人;大家都去做弥撒了。威廉随便地抬头看去,雉堞处的哨兵没有看着城堡里边,而是照常理盯着外边的田野。然而,威廉倒巴不得有人从一个房子里随时冒出来,向他们挑战;那样他们就在这院子里把他杀掉,而如果这场格斗被人看见,游戏就到此结束了。
他们沿着厨房朝通往上圈的木桥走去。他们在经过祈祷室时听到了低低的祈祷声。巴塞洛缪伯爵也在里边,全都毫不疑心,威廉想到这里不禁一惊;伯爵想不到一英里之外有一支部队,四个敌人已经进入了他的堡垒,他的马厩已经起火。阿莲娜也在祈祷室,跪在那里祷告。很快她就会跪倒在我面前了,威廉想,太阳穴处的血管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