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19/26页)

“有过,”她说,“谁都有父亲。”她跪在他身旁。

他扭过头去。他受到羞辱是她的过错,因为她没跟他讲过父亲的事。“他怎么了?”

“他死了。”

“在我小时候?”

“在你生下来以前。”

“要是我还没生下来他就死了,他怎么能成我父亲呢?”

“婴儿是由种子长成的。这种种子来自男人,种到女人身体里。然后这种子就在她肚子里长成婴儿,到时候就生出来了。”

杰克沉默了一会儿,消化着这一知识。他怀疑这和他们夜里做的事有关联。“汤姆会在你身体里种下种子吗?”他说。

“可能。”

“那你就有新的婴儿了。”

她点点头。“给你生个弟弟,你喜欢吗?”

“我不在乎,”他说,“汤姆已经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再有个弟弟也没什么不同。”

她伸出手臂搂住他。“谁也不会把我从你身边带走的,”她说。

这下他多少好了点。

他们在一起坐了一会儿,后来她说:“这儿太冷。咱们回去,坐到火边,等着吃早点吧。”

他点点头。他们站起身,翻过墙头,跑下墙,回到院子里。那四位客人已经不见了。或许进了祈祷室。

杰克和他母亲走过通往上圈的木桥的时候,杰克说:“我父亲叫什么名字?”

“也叫杰克,和你一样,”她说,“他们叫他杰克·谢尔伯格。”

这下他高兴了。他和他父亲名字一样。“要是还有叫杰克的,我就可以告诉人们,我是杰克·杰克逊。”

“可以。并不是你想让人们叫你什么,他们就叫你什么,不过你可以试试。”

杰克点点头。他觉得好多了。他会认为自己是杰克·杰克逊。他现在不那么感到羞耻了。至少他懂得父亲是怎么回事,而且他还知道了他自己的名字:杰克·谢尔伯格。

他们走到了上圈的门楼前。没有哨兵守卫在那儿。杰克的母亲站住脚,皱起眉头。“我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有什么新奇的事正在进行,”她说。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有一种恐惧的调子让杰克发冷,他有一种灾难的预感。

他母亲走进了岗楼底层的小小的岗亭。跟着杰克就听到了她的喘气声。他随着她走了进来。她站在那里,一副受惊的样子,一只手捂着嘴,两眼瞪着地面。

那哨兵仰卧在地,双臂垂在体侧。他的喉咙被割了一刀,身边有一摊鲜血,不用说,他已经死了。

威廉·汉姆雷和他父亲半夜就出发了,带了将近一百名骑士和骑兵,由母亲殿后。这一支点着火把的队伍中,人人都蒙着脸,挡着冬夜的寒气,他们的马蹄声震撼着大地,穿过一个个村庄,驰向伯爵城堡,村民们都给他们吓坏了。他们到达交叉路口时,四周还是一团漆黑。从那里,他们放马缓行,一则让马匹休息,一则也减少响声。破晓时分,他们在与巴塞洛缪伯爵城堡隔着田野的树林里隐蔽起来。

威廉实际上没有数他在城堡中看到的战斗人员的人数——为了这种忽略,母亲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尽管他竭力指明,他看见等在那儿的人很多会被派出去送信,他走后还会有人到达,所以数出数字也会靠不住,不过正如父亲所说,有个数总比没有强。然而,他估计他看到了四十人;因此,在这几个小时内如果没有大变化,汉姆雷的人马会有二对一的优势。

当然,要想在近处围城是找不到地方的。好在他们已拟出了一个不必围城就夺取城堡的计划。问题在于,进攻部队会被瞭望哨发现,不等他们到跟前,城堡就早早关闭了。答案是要想办法让城堡开着门,保证部队有时间从林中的隐蔽地点进城。

当然,还是母亲解决了这个难题。

“我们需要一次佯攻,”她说着,搔了搔下巴上的一个疖子,“要用一件事把他们吓得惊慌失措,这样就顾不上注意到部队了。比如说放火。”

父亲说:“如果一个陌生人走进去放火,不管怎样都会惊动他们的。”

“这得偷偷地办,”威廉说。

“那还用说,”母亲不耐烦地说,“你得在他们做弥撒的时候去办。”

“我?”威廉说。

他被指定负责先头部队。

晨空亮得之慢让人难受。威廉感到紧张得不耐烦。夜里,他和父母对基本计划补充了许多细节,但还有好多地方会出差错的:先头部队出于某种原因可能进不了城;或者他们被发现有可疑之处,无法秘密行动;或者他们还没施展开就被抓获了。就算计划全都兑现了,还会有一次战斗,威廉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真正的战斗。人们会有伤亡,威廉也许是这些不幸者之一。他的肠胃都吓得收紧了。阿莲娜就在那儿,要是他被人打败了,她会知道的。另一方面,要是他取胜了,她也会在那儿看见的。他想象着自己手中握着血迹斑斑的剑冲进她的卧室,那时候她就后悔不该笑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