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7/9页)

孙秘书总是影子般及时出现。

“徐局长。”谢培东还是坐在那里,“我们行长说了要等他的电话。至少我要等到他的电话才能给你们开支票吧?”

徐铁英被噎住了,想了想,转对孙秘书:“先送崔副主任上车,等十分钟。”

“是。”孙秘书答道。

崔中石已经从办公桌走了过来,也不再看谢培东,徐徐走向那道屏风,消失了身影。

孙秘书紧跟着走了出去。

徐铁英立刻又对谢培东:“那就请谢襄理给你们行长打电话吧。”

谢培东还是坐着:“我们行长说了,叫我等电话。”

方邸洋楼一层客厅。

所谓巴赫——古诺的《圣母颂》,是法国著名作曲家古诺选择了巴赫在一百五十年前所作的《C大调前奏曲》钢琴曲为伴奏,重新谱写的女高音歌曲。巴赫原曲中的恬静纯真和古诺声乐曲中的崇高虔诚结合得天衣无缝。因此被后世奉为跨年代合作的典范之作,成为了普世流行的颂扬圣母马利亚的经典名曲。

何孝钰、谢木兰是燕大的学生,而燕大的前身就是美国人创办的教会学校,这首名曲她们当然都会唱。

令她们意外的是,没有人声歌唱,方步亭竟也能将钢琴的伴奏弹得这样叩击人的心灵!

谢木兰听得是那样紧张兴奋,好几次都想张口随声跟唱,都因为知道自己唱不了这首高音,急得暗中碰了好几下何孝钰。

何孝钰的眼中只有钢琴,透过这钢琴声看到的是弹琴的父亲和站在后面听琴的方孟敖。她的心里是一种别样的激动,呼吸都屏住了,哪里敢融进这父子俩灵魂的撞击中去!

紧接着何孝钰的眼惊得睁大了。

方孟韦和谢木兰虽然比她有准备,知道大哥唱歌的天赋,也都惊得更加屏住了呼吸。

方孟敖竟然能用男高音,自然地从歌词的第三句融进了方步亭的钢琴:

你为我们受苦难,

替我们戴上锁链,

减轻我们的痛苦。

我们全跪倒在你的圣坛前面。

圣母马利亚,

圣母马利亚,

马利亚,

用你温柔的双手,

擦干我们的眼泪,

在我们苦难的时候……

只唱到这里,方孟敖停住了。

方步亭竟然像是知道儿子不会唱出“恳求你,恳求你拯救我们”那句尾声,也在这时配合地结束了琴声。

无论是谢木兰、方孟韦,还是何孝钰,都太应该在这个时候报以热烈的赞颂。可没有掌声,甚至没有人说上一句由衷的语言。

太多的心灵震撼都在每个人的目光里!

方步亭慢慢从琴凳上站起来,望向何孝钰,那笑容和她的目光一样复杂:“这是我听到的唱得最好的《圣母颂》……孝钰,你觉得呢?”

“是……”何孝钰竟然回得有些心慌,“也是我听到的唱得最好的……”

“真是我听到的唱得最好的……”方步亭喃喃地又说了一句,接着突然提高了声调,“我要上去打个电话了。你们陪陪大哥吧。”

方步亭转身时,碰到了大儿子期许的目光!

大家目光里看到的方步亭徐徐地走向楼梯,徐徐登上楼梯,就像刚才那首曲子里的行板。

电话铃在徐铁英的办公桌上尖厉地响了。

徐铁英就坐在桌旁,有意不立刻去接,而是望向坐在沙发上的谢培东。

谢培东只是望着电话。

又响了两声,徐铁英这才拿起了话筒。

方邸洋楼二楼方步亭办公室。

方步亭闭着眼睛,声音低沉而平静:“谢襄理给徐局长开支票了吗……是,是我说的。我最后的意见是每隔十天要听见崔中石的声音。”

北平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谢培东看到徐铁英的脸色变了。

徐铁英对着电话:“要是不能再听见这个人的声音呢?”

方邸洋楼二楼方步亭办公室。

方步亭:“请谢襄理听电话,由他回答你。”

北平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话筒已经在谢培东手里了,但见他依然面无表情:“……我听明白了,我这就转告。”话筒仍在耳边,转对徐铁英,“我们行长吩咐,如果他的意见徐局长不接受,我不能给你们开支票。”

徐铁英笑了:“好呀。问问你们行长,他这个话能不能直接跟我说?”

谢培东已经将电话递过来了。

徐铁英接过电话,依然笑着:“可以嘛,方行长说什么都可以嘛。你们可以把钱汇给共产党,当然也可以把钱不转给党国的公司。直接跟我说就是,犯得着还要你的副手转告?”

方邸洋楼二楼方步亭办公室。

方步亭十分平静:“那我就直接跟徐局长说。第一,希望你按照《戡乱救国法令》将崔中石汇钱给共产党的案件立刻上报南京,我随时等候特种刑事法庭传讯。第二,如果徐局长不将案件上报却私自处决崔中石,我今晚就将案情上报,让徐局长等候特种刑事法庭传讯。第三,平津的民食配给和军需供给为什么突然有了你们的20%股份?崔中石死了,我也会以北平分行行长的身份查明后上报央行总部。如有必要,不排除将报告一并呈交立法院直接质询全国党员通讯局。我说得够直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