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6/9页)

“我什么时候会弹了?”何孝钰望着谢木兰极力撮合的样子,自己更应该平静,勉强微笑了一下。

谢木兰:“平时我们合唱,不都是你在弹吗?”

何孝钰:“不懂就别瞎说了,那是风琴,不是钢琴。还是听你大哥弹吧。”

方孟敖浅笑了一下,这神态一扫平时那个王牌飞行员给人的印象,说道:“我调好琴不是给自己弹的。”接着望向客厅大门,“会弹琴的人已经回来了,孟韦,你去接一下吧。”

方孟韦心里一颤,他一直就知道自己最敬爱的两个人今天会有一场不知道结果的大戏上演。晚餐时大哥送父亲出去那是才拉开序幕,现在听大哥突然说出这句话,立刻明白父亲已在前院,下面才是正式的交响。不禁愣在那里。

何孝钰从谢培东离开时给她的那个眼神就明白今晚自己已经介入了任务,可一点儿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能竭力装出平静,站在那里。

谢木兰当然也有了感觉,要在平时,第一个雀跃着奔出去的就会是她,可今天,现在,惊诧地望了一眼大哥,又望了一眼小哥,竟也怯在那里。

“怎么这么安静?”方步亭的身影在客厅门外自己出现了。

“爸。”方孟韦立刻迎了上去。

“大爸。”

“方叔叔。”

方步亭笑望向那架钢琴:“这么沉,怎么抬下来的?”

谢木兰这才有了话题:“我可搬不动您的钢琴啊,是大哥和小哥抬下来的。”

方步亭的目光必须迎视大儿子的目光了:“搁了好几年了,音也不准了,抬下来也不能弹了。”

“大哥会调琴!”谢木兰一下子又活跃了起来,“早就给您调好了!”

“三天不唱口生,三天不练手生。我都三年没有弹琴了。”方步亭这样说着,却徐步走向琴凳,坐了下来。

所有的眼睛都望着他。

谁都能看见,他的额头上密密地满是汗珠。

“天太热。”方孟韦早就从脸盆里拧出了毛巾,“爸,您先擦把脸吧。”向父亲递了过去。

方步亭接过毛巾,就在慢慢擦脸的空当问道:“弹个什么呢?”

方孟韦、谢木兰都望向了方孟敖。

何孝钰也望向了方孟敖。

方孟敖:“巴赫——古诺的《圣母颂》吧。”

方步亭递毛巾的手和方孟韦接毛巾的手瞬间停在那里!

谢木兰偷偷地望向何孝钰,何孝钰也悄悄地望向她。

方孟敖不看父亲和弟弟,望着何孝钰和谢木兰:“拉丁文曲名是不是叫作Ave Maria?”

谢木兰立刻点头,何孝钰也点了点头。

方孟敖:“意译过来,能不能翻作‘一路平安马利亚’?”

四个人都有了更强烈的反应!

方孟韦直接想到了崔中石,望向父亲的眼流露出了带着乞求的期待。

方步亭似乎在望着小儿子,目光却一片空蒙。

方孟敖还在望着谢木兰和何孝钰,等待她们的回答。

谢木兰有些嗫嚅:“直译过来好像是‘万福马利亚’……”

“我觉得‘一路平安马利亚’更好!”何孝钰是第一次眼中闪着光亮赞成方孟敖的说法。

一片寂静,都在等着方步亭。

没有试音,方步亭手一抬,直接敲下了第一个音符,接着闭上了眼,竟如此熟练地弹出了巴赫《C大调前奏曲》那仿佛黎明时春风流水般的行板……

灵魂的拷问开始了。弹琴的人,还有听琴的人。

崔中石的字写得音符般漂亮!徐铁英那张办公桌仿佛是他面前的琴台。

信笺上,抬头四个字很简单:“碧玉吾妻”。

正文信的内容也很简单,隐约可见写着“央行总部急调我连夜飞南京,参加赴美国求援代表团,此行系政府机密,不能面辞,恐亦不能电话联系。你只能带着孩子继续留在北平等我,生活一切方行长、谢襄理自会照顾。”

落款更是简单,只有“中石匆笔”四字。

徐铁英一直静静地站在桌旁,其实已经看清了信的内容,还是拿起了写完的信又认真看了看,接着叹了一声:“一笔好字啊。我看可以。写信封吧。”

崔中石又平静地在信封上写下了“谨请谢襄理 转交 内人叶碧玉亲启”。

徐铁英这才连同信封走到闭目坐在沙发上的谢培东面前:“谢襄理看看,没有问题您可以先走了。”

谢培东睁开了眼,接过信默默看了不知道是一遍还是几遍,迟迟地抬起了头望着徐铁英:“我现在还不能走。”

徐铁英紧盯着他:“送崔副主任,谢襄理就不要去了吧?”

谢培东:“我们行长嘱咐了,要等他的电话我才能走,你们也才能送崔副主任走。”

“什么时候了,说好的事,还等什么电话?”徐铁英的脸立刻拉下来,语气十分强硬,“孙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