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衣冠南渡——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第9/28页)

王长史,是大帅哥、大名士、书画家王濛。王濛有一次身穿宽袍大袖,下车走在雪中,仪态潇洒,人们远远望见,都心仪得不得了,认为是神仙中人。

王蓝田,是王述,性情耿直,有度量,却和王羲之有很大过节。他的儿子王坦之更有名,是东晋中期的砥柱大臣。

谢镇西,是谢尚,字仁祖,是谢安的表哥,也是一个大名士,长得很美,人们都用“妖冶”来形容他。谢氏家族能够后来居上,成为江左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谢尚可以说是奠基人。

这几个人,个顶个都是大牛人,每一位都对东晋未来的政治、文化格局产生重大影响,每一位在《世说新语》中都有大量有趣的事迹。

年轻的殷浩刚到首都建康,王导久闻其名,就邀来如桓温、谢尚、王述等后起之秀,为他举办了一次清谈雅座。

清谈的内容我们无从得知,但辩论的过程应该是非常精彩的。王导和殷浩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反复辩难,一直聊到大半夜,其他人只有听的份儿,根本插不上嘴。王导最后高兴地说:“刚才说的那些,尽管最后也没说清楚根本的义理在哪里,但是,咱们言辞比喻之精妙贴切,正始之音,也都该是如此啊!”

正始之音,就是何晏主持谈座的清谈,当时王弼年幼,何晏亲自与之辨析,最终在何晏的推崇之下,王弼成为玄学翘楚。今天的场景何其类似,殷浩也年轻,年老的王导以宰相之尊亲与交谈,这隐隐约约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某种程度上,王导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接班人一样。这次谈论,不啻是老一代清谈领袖和年轻一代清谈领袖的交接仪式,自此,玄谈之风,在东晋一朝,又开始绵延盛行。

桓温兼有玄学家和武夫的双重身份,所以言辞就更加豪放不羁一些。他对于能参与这次清谈,也倍感荣幸。第二天就对别人吹牛,说王导、殷浩聊得非常好,谢尚还能插几句嘴,自己也有所得,但是王濛、王述两人被谈论吸引,就像“生母狗一样”。生母狗到底是什么样,咱不知道,但这是当时的一句俗语,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桓温赳赳武夫的形象,活脱脱一览无余。

殷浩没有辜负老前辈王导的厚望,他后来果真成为朝中忠臣、新一代清谈领袖,引领江左玄风,许多人都靠和殷浩谈辩而一夜成名。

衣冠风流,在殷浩手中,光大发扬。

墨舞兰亭

王导历仕三朝天子,都位居三公高官。东晋初的几位皇帝,都对他极为尊重。晋成帝年幼,每次见到王导,都要下拜,又曾在给王导的诏书上写着“惶恐地说”这样的话,中书省起草的诏书,则称“敬问”,这以后都成了定规。正月初一,王导入朝,晋成帝司马衍还亲自起来迎接。王导的地位尊崇得无以复加,琅琊王氏也成为绝对的东晋第一大族。

王氏家门鼎盛,子侄也都风流潇洒,一时儿郎,无论品德、相貌、家世、才华,都是一等一的人选。这样的一群世家子弟帅哥们,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床快婿啊!

还别说,“东床快婿”这个典故,真和王氏子弟有关。

大书法家、大名士郗鉴,也是东晋早期非常重要的名臣,平定王敦、苏峻之乱,他都立有大功。后来官拜太尉,位列三公。郗家也是名门望族,家学渊源非常深厚,尤其精于书法。现在的《淳化阁帖》中,还有一个《灾祸帖》(现仅存两行),就是郗鉴的手笔。

郗鉴的女儿郗璇,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郗鉴就想在王氏子侄中选一个做自己的女婿。当时他在京口为官,就写了一封信,让门人带给王导说了这事。

王导对门人说:“可在东厢房见到他们,王氏子侄,任你挑选。”

郗鉴的门人得令,就到王家看了一番。回来后,郗鉴问选得如何,门人回答:“王氏子侄名不虚传,个顶个的帅气。子弟们一听说郗太尉选女婿了,都打扮得光鲜亮丽,矜持地站在那里。只有一个帅哥,袒腹床上,无事人一样。”

郗鉴大笑:“就他了!就他了!”

跑去一打听,这个小帅哥,名叫王羲之。

王羲之的大名,我不用再强调了,只要是对中国书法有一点点爱好,哪怕稍微了解一丁点儿的,就一定听说过王羲之的大名——他被尊为“书圣”,后代书法家、学书者,千百年来,没有不模仿他的笔迹的。

王羲之出身王家,老丈人又是郗鉴,两大家族的荣宠集于一身,所以他很早就官拜右将军的高位。但是他生性淡泊,看不惯官场作风,更讨厌当时假名士的矫揉造作,所以大量精力都放在了道教和书法上。

他秉承家学,书法由父亲王旷、叔父王廙启蒙,后来跟从卫夫人卫烁学习。卫夫人是当时有名的大书法家,大帅哥卫玠的姑姑,师承钟繇。卫夫人一看王羲之写的字,就说:“这孩子以后的成就,会远远超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