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敢忆衡阳(1944年4月~1944年12月)(第42/67页)

最关键的是,攻入衡阳的日子仍是个未知数。

躺在尸体上的日军尖兵中队长武冈淳彦,后来在《湘桂作战体验记》中这样沮丧地写道:“大陆最炎热的7月就要过去了,还是攻不进去。”

灼热的地狱(3):八月血雾

1944年的8月,来到了。

王辅在其《日军侵华战争》一书中是绝少抒情的,但写到衡阳保卫战时有这样一段:“这个军从6月28日开始保卫衡阳,并于当天将敌68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击成重伤。那时衡阳周围的稻田中,处处还是青苗,即端午节的后三天。当这个军因无外援仍连战至8月初而血染衡阳时,周围的稻田,在不意中已呈一片金黄。”

衡阳一战拉开大幕时,第13师团长赤鹿理将醴陵、萍乡一线的作战任务交给第3师团和第34师团,自己则带着部队继续南下,进攻第9战区长官司令部临时所在地耒阳,师团司令部作战主任参谋野野山秀美在日记中说:“穿过雾气中的松林前进,心情爽快,不禁想起轻井泽(位于日本长野县东南的浅间山麓,为著名的避暑胜地)的高原地带的景象。”

就在这个时候,这位参谋听师团长赤鹿说了句话:“衡阳那边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啊。”

在东京,最心急火燎的,是马里亚纳海战失败后力排众议仍坚持把“一号作战”彻底打完的陆军参谋本部作战部作战课长服部卓四郎。本来他策动“一号会战”就有在战争末日鼓舞日军士气的隐秘目的,但如今在衡阳却收获了相反的效果。他也希望第11军高级作战参谋岛贯武治把第13师团转用于衡阳方面。但后者仍坚持: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歼灭衡阳以东湘赣交界处的薛岳残部。如调第13师团过来,耒阳一线就会出现空挡,如此就需要把茶陵附近的第3师团调到耒阳,这样在茶陵以南围歼薛岳残部的计划就会落空。

岛贯认为:必须等第3师团在茶陵以南取得重大战果后,才能调第13师团参加衡阳围城。至于第58师团是否推向衡阳,则看他们是否已完全把修复长衡公路的活给干完了。第11军攻击衡阳的有15个大队,修复长衡公路的有10个大队,在长衡连线以东山区围歼薛岳残部的有36个大队。畑俊六对这个兵力分配极为不满。

但在东京大本营和中国派遣军的双重重压下,横山勇还是决定增兵衡阳。

他说服岛贯时,找了一个理由:衡阳未定前,在周边做歼灭中国军之状,有可能重蹈英帕尔之战的覆辙;而一旦攻占衡阳,周边的中国军未必会立即消退,仍有在周围将之歼灭的可能。

横山叫从江苏赶来的船引正之第64师团警备长沙,立调毛利末广第58师团南下参加作战;赤鹿理第13师团以一个联队确保耒阳周边,主力迅速向衡阳东南靠近,在保障围攻衡阳部队侧背安全的同时,在湘江东岸的衡阳机场待命。横山把岛贯留在长沙,8月1日,自己带着参谋长中山贞武经湘潭宿夜后,于2日凌晨5点半飞抵衡阳机场。横山等人分乘三架侦察机而来。在衡阳机场,飞机还没停稳,他们就领略到衡阳守军的厉害了:多枚炮弹隔江呼啸而来。

横山勇等人狼狈地下机,仍有一发炮弹在身边爆炸,副官顿时被炸重伤,两名士兵当场身亡。

前来迎接横山勇的第13师团长赤鹿理吓了一跳。如果那枚炮弹再偏一点,横山这条命就交待在衡阳了。发炮的是回雁峰上的第74军的野炮部队。当时,炮兵营长陈布新观测到对岸的机场连续有日机降落,判断是敌军比较大的人物前来督战了,于是下令自己的两个野炮连把剩下几发炮弹全部打了出去。

横山勇抵达衡阳机场时,日军虽还没发起第三次总攻,但局部重点突击仍没停下来。

这一次,重点攻击方向是城西北易赖庙前街和西南西禅寺、花药山、苏仙井。预10师第28团一部扼守的花药山被偷袭,师长葛先才下令退守岳屏山。易赖庙前街方向,第3师第7团第1营代营长穆鸿才战斗中被日军狙击阵亡。西禅寺,庙宇和古树已全部被毁,但阵地仍在第3师第9团第3营手里,营长赵寿山接替的是在虎形巢战死的孙虎斌。萧圭田团长派王新营长率第1营残部支援,方先觉则把辎重团一个营补充到第9团,同时将江防暂54师的手榴弹补充给城西南与城西北阵地的守军。

第10军陆伯皋工兵营残部、军炮兵营残部退守五显庙之后的苏仙井。

陆营长阵地设置奇绝:阵地前外壕中,从一半高的位置,布下铁丝网,并挂上铁蒺藜。在日军跳下壕沟时,既为暗器所伤,又无法隐蔽。陆营长亲率手榴弹突击队,摸近予以精准投掷,壕内日军大半被炸死。其他部队纷纷效仿。没铁丝网的,就把外壕加宽加深;没兵力扼守的地段,就以树围子为障碍,上面挂上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