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色蹊径(第8/10页)
就这样,费诺罗萨、比奇洛、邓曼和韦策尔等人,最终实现了自己作为收藏家的目标。他们的捐赠将在波士顿美术馆展厅与世长存。
1896年,哈佛大学福格艺术博物馆开馆,成为新英格兰地区寻求亚洲珍宝的另一个划时代事件。该馆以威廉姆斯·海耶斯·福格的名字冠名。他是缅因州贝里克郡人,从与中国开展贸易中发家。他麾下有一个船运公司,在五个中国港口和两个日本港口派驻有办事机构。福格和妻子伊丽莎白·帕金斯·福格周游世界,收集东方古董。他的遗产价值150万美元。1891年,福格的遗孀从中拿出20万美元捐赠给哈佛大学,建立了哈佛的第一座艺术博物馆,并且拿出夫妇二人收藏的珍奇古董作为博物馆的首批收藏。1909年,置身于文艺复兴风格的新展厅中(由理查德·莫里斯·亨特设计),福格艺术博物馆初出茅庐的董事们还能感受到福格夫妇当年的感觉。董事们选择了相对年轻的爱德华·沃尔多·福布斯(哈佛大学1895级)担任福格艺术博物馆馆长。此时,他所管理的博物馆藏品已经琳琅满目:石膏像、东方瓷器、照片、幻灯片、版画、古希腊陶瓶和一些英国水彩画。那些水彩画几乎没有观众浏览。福布斯经常说,它们“所处展厅很难被人找到;旁边的讲演厅,也听不到什么演讲”。
爱德华·沃尔多·福布斯长期担任福格艺术博物馆馆长。其间,那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福布斯属于彻头彻尾的波士顿婆罗门。人们都说他很幸运,与祖父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长得极像。在他的祖先中,有两位前往中国开拓贸易的船长。他的父亲威廉·哈撒韦·福布斯则与亚历山大·格雷姆·贝尔合伙创办了贝尔电话公司。作为哈佛大学本科生,爱德华·福布斯极其崇拜查尔斯·埃利奥特·诺顿。后来,福布斯考察了欧洲及其星光灿烂的艺术画廊。1903年,他成为波士顿美术馆的董事,在那个位置待了60年(他的讣告中说,他的任期之长,超过了英国维多利亚女王)。
福布斯从各方面看都是非常地道的波士顿人。他有教养,善于抓住伟大艺术作品的价值和重要意义。他讲授过藏品保护领域的开拓性课程《绘画方法与流程》。他的学生学会了用早期绘画大师的方式,使用相同材料临摹他们的作品。然而,福布斯同时也具有某种力求改变、不因循守旧的倾向。我们得以窥见福布斯的另一个自我,要归功于福布斯家族的朋友、小说家海伦·豪。在其自传中,她记得福布斯曾“失魂落魄地去马萨诸塞州米尔顿参加一场正式婚礼。他头发凌乱,神情茫然,沉重的靴子上沾满了泥点,手持一把正在凋谢的野花。爱默生家族那位如同天使的福布斯,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他喜欢音乐,玩竖琴、钢琴和大提琴。在近海的诺森岛,福布斯家族及其亲戚(包括美国国务卿约翰·克里)有一处圣殿。在那里举办派对时,福布斯会一边弹奏吉他,一边吟唱老歌,似乎总有(如海伦所记述)“无边无际唱不完”的歌。回到波士顿,他的面具人格为之一变。那位早熟的嬉皮士会斤斤计较与人讨价还价,买入查尔斯河沿岸的哈佛大学地产。他觉得,大学里那些抱着书本的人们,尚未赏识那个地区的潜在价值。
在为自己选择博物馆助手时,福布斯也同样不循规蹈矩。有两个名字脱颖而出:一个是博物馆助理馆长保罗·萨克斯,另一个是经常出差在外的东方艺术研究员兰登·华尔纳。有人猜想,福布斯正是通过那两人,间接欣赏了艺术世界神思飞扬者不同寻常的经历。随着萨克斯(哈佛大学1900级)登台亮相,福格艺术博物馆变成了一个培养新一代博物馆专业人员的训练营。福格艺术博物馆通过华尔纳,发动了对中国极具冒险的突袭,使中国佛教遗址的雕像和绘画移民美国,也引发了至今仍在持续发酵的辩论。

在福格艺术博物馆的农伯格屋,保罗·萨克斯为少数学生讲授其声誉卓著的“博物馆课”。Imaging Department© President and Fellows of Harvard College
首先说说萨克斯。1915年,正在寻找助理馆长的福布斯从高盛投资公司挖来了保罗·萨克斯。那是一家投资银行,由萨克斯的姥爷马库斯·戈德曼创建。萨克斯的父亲塞缪尔·萨克斯,成了自己岳父的合伙人。两个家族的根系,都源于德国的巴伐利亚州。父亲希望长子萨克斯能够成为家族公司的合伙人。但是,银行业务无法挑战萨克斯对艺术的痴迷。保罗·萨克斯曾回忆说:“从童年时代起,我一直希望成为一名艺术家。然而,我上了大学。但我还是没有死心。我开始收藏版画和素描。毕业后的15年里我一直收藏和研究,期待着有一天机会降临,重返哈佛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