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巴比伦(第8/10页)
如今所有人的地位都被降低了。那些从前的贵族们,包括那些此前在波斯拥有最高且最为荣耀名号的人,甚至另外6名同谋者,也仅仅被授予“班达卡”头衔——意思为国王的仆从。而其他在内战中遭到屠杀和受到大流士无情的军队威胁的贵族们,都不敢再提出任何要求了。大流士在巴比伦统治没几个月,就快速迁回了故乡。在被打败的埃兰人首府苏撒,国王下令铲平旧城的大部分,并修建宏大的新王城,这是一座用来轻视本地的建筑;因为它并不是按照自然地形修建的,而是建在人工整理过的地面之上,地基由砂岩和砖块奠定。大流士对这座匆忙建立起来的新都并不满意,马上开始在波斯本土寻找合适的未开垦地点,希望另建一座更大的都城。他在帕萨加第以南大约20英里的地方选定了一处地址,大流士虽然对帕萨加第继续保持尊重,但是这座城市同居鲁士的关系太过紧密,就如同其私人领地一般。大流士需要一座仅仅属于自己的舞台,这个地方已经被他的荣耀所照亮。这就是“仁慈山”,此山的名字看起来多少有点讽刺意味,因为瓦希兹达塔等反叛的贵族正是在这座山脚下被钉上了木桩。如今,就在紧邻山坡的地方,大流士下令修建大规模的梯田状台地,这些平台正适合远眺脚下的杀戮之地,“美丽而壮观”21——真乃世界帝国最合适的首都基地。
大流士为它命名“帕尔萨”,如同波斯全境都微缩并保存在它的城墙之内一样。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它的确如此。国王对中央集权的追求是无法满足的。这座很久以后被希腊人称为“波斯波利斯”(Persepolis)的城市是被修建起来当作神经中枢、能源中心和陈列馆之用的。不仅波斯,整个王国广阔的统治范围都被纳入到一个巨大的行政单位中,其核心自然在国王本人身上。大流士在他统治的前几年中白手起家支撑起这个帝国,他再也不用看到这个帝国遭受崩溃的威胁。依靠这与生俱来的活力,他又投身于远远超出任何君主曾经面对的管理任务之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将世界的立脚点建立在一个健全的财政状况之上。正是这项任务的挑战毁灭了冈比西斯和巴尔迪亚,但是大流士再次证明了他拥有与其野心相配的天赋。在冈比西斯统治时期最后几年中,困扰帝国的财政危机轻松地得到了解决:在居鲁士和他的儿子们统治时期流行的贡赋系统曾经濒于崩溃的状态,现在得到了有效组织和改革;各个省份的赋役得到了认真的管理。这是一项前所未有的功绩,是一项注定要在未来将近200年的时间中,成为波斯国力基石的政策。大流士不仅以其军事天才和宣传天赋拯救了波斯,更重要的是他在财政政策方面的勤勉统治,将帝国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如果说波斯波利斯和苏撒等地不断升起的光芒大力地宣扬了他的统治,那么,在建筑物之间悄悄走过,背负着沉重的文件、书籍和图纸的身影——那些在王宫中工作的行政人员——也在做同样的事。波斯贵族们在大流士背后悄悄嘲笑他,讥讽他们的国王是一名“商人”22——但是帝国,乃至波斯的伟大成就如果失去了斤斤计较的精神,将一无是处。
这些宫殿自身的修建就很好地说明了一个事实——贡赋收入对于“圣王”来说并不仅仅是尘封的档案,而是荣耀而神圣的场面。在巴比伦度过的那几个月让大流士看到了这座城市的伟大之处,这一点表现在各个方面,从宫室的布局到街道上熙熙攘攘、操着各种语言的人群,他见证了那个已经消失的帝国在各方面的规模。因此,像苏撒和波斯波利斯这样统治着比巴比伦更为广阔领土的首都,一定要慷慨地使用“取自遥远国度的材料”23来装点自身才显得得体。所以对首都做出的规划处处显示着将全面超越此前任何国王所达到的富丽堂皇的程度。如果将各种装饰也计算在内来衡量都城的宏伟,那么大流士以其宏大的设想,完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命人从萨迪斯和大夏开采黄金,并交由当地工匠打造,还需要用天青石和红玉髓等珍贵的宝石来装点,命人从粟特开采这些宝石。”因此前往苏撒的使者都被告知:“需从印度带来白银和黑檀木,从伊奥尼亚带来墙壁上的浮雕,将从埃塞俄比亚、印度和阿拉科西亚进贡来的象牙在此处进行雕刻”24,如此这般,在以宫殿之奢华为傲的总管口中反复提到的,是那些从帝国的23个辖区中收缴赋役的记录。在此之前,从未有如此详细的纳税信息以这般炫目的形式在人们面前出现过。